“騙子!”
“瘋子!”
小桌上擺著飯菜,周元和完顏黛嬋是吃一口罵一句,兩人都不對付。
李玉婠則是看戲的心態,隨便吃了幾口,便信步走了出去。
她來到了薊州的城牆上,放眼望去,只見遠處的東虜士兵密密麻麻,似乎正在操練。
皇太極真是說話算話,說要等十日,還真等了十日。
只是李玉婠也想不明白,這一切又有什麼陰謀。
不知何時,周元走到了她的身旁,輕輕道:“你有眉目嗎?”
李玉婠搖頭道:“猜不透,我本就不擅長這個,或許皇太極能給馬兒插上翅膀,飛過山海關去。”
周元笑了笑,道:“你沒有眉目,而我卻似乎猜到了一些東西,只是…即使猜到了又能怎樣呢,很多事情或許從皇太極提出要打賭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
李玉婠看向周元,瞪眼道:“你的意思是,皇太極真有辦法逃命?而且我們還沒法阻止?”
周元並沒有回答,只是嘆了口氣,道:“柳芳回來了,今天早上到的北方城門,這是打賭的第八天,五軍營回來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一些。”
李玉婠道:“你打算怎麼辦?”
周元道:“送黛嬋走吧,她這場夢該結束了。”
李玉婠無奈笑了笑,說實話她是有些不忍心的,但想了想,好像一切又不是她能做主的。
於是她看向周元,道:“說好的十天,這才第八天呢。”
周元道:“徐大勝剩了四萬步卒,已經趕赴宣府,我的老岳父帶著另外四萬宣府軍也回去了,加上紀山的湖廣軍,宣府駐紮了十一萬大軍。”
“五軍營已經到了薊州,雖然我們犧牲了上萬人,但還有五萬人配合這三萬騎兵,總共八萬人。”
“伍定鍾和星瑤鎮守著山海關,閔天瑞手底下的西北軍和湖廣軍也共計八萬。”
“聖母姐姐,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大晉幾乎掏空了國力,加上葉赫部兩萬騎兵,湊齊了足足三十一萬大軍,把三個方向的路全部堵死了。”
“江南巡鹽的錢,我們幾乎花光了,才有如今這個局面,每拖一天,都是難以想象的消耗。”
“該結束了。”
李玉婠並沒有回答,而是緩緩回頭,看向身後。
察覺到她的動作,周元也回頭看去,他看到了站在後面,失魂落魄的完顏黛嬋。
周元嘆了口氣,道:“你也該回去了。”
完顏黛嬋道:“你連兩天都不肯給我?”
周元道:“皇太極也在等你。”
“可是他要失望了!”
完顏黛嬋哽咽道:“我沒有辦成事,我沒能說服你接受我們的投降,我們註定是要被你三十一萬大軍吃掉。”
“即使我把一切都給你了,你也始終不讓我好過。”
周元攤了攤手,道:“有沒有一種可能…皇太極讓你來薊州,其實根本不是要讓你…”
“周元!”
李玉婠打斷道:“別胡說,黛嬋盡力了,她做得很好。”
完顏黛嬋沒有說話,她只是默默地朝城樓下走去。
她的背影如此單薄,如此孤獨。
李玉婠嘆了口氣,低聲道:“小師侄,黛嬋不是傻子,她只是陷入了死角,難以自拔。”
“我是女人,我懂她心中在想什麼。”
周元皺起了眉頭,並未說話。
李玉婠道:“她心中對你有情,但因為立場問題,她把這份情毀掉了。在山海關,你給了她一個夢,又把夢打碎。”
“她早已陷入了扭曲之中,現實與情感的矛盾一直折磨著她。”
“皇太極有讓她來勸你接受投降嗎?或許沒有,但她願意那樣去理解,給自己的情感一個臺階,也給自己一場夢。”
“哪怕這個夢是扭曲的、短暫的,僅僅只有十天的,她也想無憂無慮豁出去一次。”
“你拆穿她,她何以自處?”
周元沉默了很久,才道:“我送送她吧。”
他跟著完顏黛嬋走了下去,兩人相隔十丈左右,一前一後,慢慢走出了城門。
這是一月十二,天氣依舊寒冷,寂寥的城外有寒風吹拂,大地荒蕪一片,春日的生機遠未到來。
完顏黛嬋沒有回頭,她朝前走著,腳步越來越慢。
周元也越來越慢,只是靜靜跟著。
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