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安南侯府,已是夜了。
杜齊卻心緒不寧,腦中總是回想起那龍飛鳳舞般的字,那四句話像是梵音洪聲,不停迴盪在心間。
以至於他到了大廳,差點一個踉蹌摔了個跟頭。
安南侯面色並不好看,而是皺眉道:“就你一個人回來了?沈樵山呢?孔鯉呢?”
杜齊作揖道:“啟稟侯爺,今日老朽前往沈府,見得樵山公,與之暢談國道及民生,終令其鬆口。”
“樵山公言,待明日我再去,與之論道,他便出山輔佐侯爺,效犬馬之勞。”
安南侯知道沈樵山的影響力,聞言也不禁一喜,笑道:“甚好!若得樵山公相助,何愁士林不支援本侯!”
“孔鯉那邊可以不急,明日必須搞定沈樵山!”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凝聲道:“明日,沒問題吧?”
杜齊當即肯定道:“請侯爺放心,老朽定全力以赴,請樵山公出山!”
……
翌日一早,杜齊便出發前往沈府。
他昨夜昏昏沉沉,卻始終沒有睡著,腦子裡都是那振聾發聵的四句話,心中百味雜陳。
今日可見其作者,卻又是一少年,莫非此少年便是那孔聖之後,辭官歸鄉的進士孔鯉?
無論如何,這等年輕小兒,又讀過幾本書,識得多少大道?
杜齊相信以自己的博學,拿捏一個年輕的晚輩絕對沒問題。
他深深吸了口氣,走進了沈府。
此刻太陽東起,恰至半天,明媚之意已顯。
天朗氣清,正是革新時節啊!
好兆頭!
杜齊走進了大廳,卻當場愣住。
只見沈樵山坐在椅子上,面色發白,不言不語。
他的身旁,一個少年挺立,正用手帕擦著一柄長劍。
劍身銀光閃閃,寒芒吞吐,鋒利無比。
“是你?”
周元轉頭看向杜齊,淡淡道:“是你要與我論道?”
杜齊吞了吞口水,有些後悔沒有帶兵丁隨從,但他還算鎮定,作揖道:“杜齊杜可溶。”
“周元周子易。”
“是你!”
杜齊面色微變,他如何不知道《三國演義》作者之大名,關鍵是此人非但作有三國,還有一眾佳作名詞,如前些天的《望海潮》,就震驚了大晉詞壇,連神京那邊都有朋友寫信來問。
想不到這驚世四句聖言,竟然是出自於他。
周元面無表情,繼續擦著劍,平靜道:“你是長輩,我尊你一聲杜先生,請問杜先生過得好嗎?”
杜可溶疑惑道:“什麼過得好嗎?”
周元道:“我之出身履歷,人盡皆知,杜先生呢?”
杜可溶沉默了片刻,摸不準對方的套路,隨即緩緩道:“吾出身寒微,幼時苦讀詩書聖道,方中舉人,曾忝為縣令,而今輔佐侯爺,日子還算充實。”
周元笑道:“杜先生活到現在,屬實不易。”
“嗯?此言何意?”
杜可溶皺眉道:“本人今日是來論道的!”
“誰又不是呢!”
周元哼了一聲,沉聲道:“若論武道,在下可就出手了。”
杜齊變色道:“當然是聖道!”
周元道:“那我也要出手了,砍下杜先生頭顱,解杜先生苦難。”
杜齊連忙看向沈樵山,道:“樵山公莫非要失信,斬我於此?”
沈樵山並不說話,只是喝著茶。
周元卻道:“杜先生遊歷天下,見河山凋敝,民不聊生,故而殺民以解其難。”
“我見杜先生命途坎坷,心中尤憐,故提劍殺汝,正是效法於你,何來失信之說?”
杜齊心中大定,原來還是在論道啊,此子實在不按常理出牌。
他深深吸了口氣,調整狀態,打算慢慢與之周旋。
年輕人嘛,總是血氣方剛,說話帶著鋒利的刺,但卻往往難以做到周全,總會出現破綻。
“老夫何曾殺人?”
杜齊淡淡出聲。
周元凝聲道:“你見民不聊生,故送天下萬民於禽獸,與殺人何異!”
杜齊道:“安南侯讀聖賢之書,也帶兵打仗,為國效力,立下汗馬功勞。”
“他見天下百姓不易,故興仁義之師,何來禽獸之言!”
周元眯眼笑道:“好一個當代大儒啊!好一個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