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追!已經氣急敗壞了!”
謝石墩已經到達了福州碼頭,卻看到後方四艘戰列艦迅速而來,顯然已經要做好炮轟碼頭的準備了。
和戰列艦對轟,只有傻子才會這麼做,謝石墩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大吼道:“歐陽兄,我們得走!”
歐陽恭道:“那這裡怎麼辦?”
“管不了那麼多!”
謝石墩道:“就算我們留下來,也擋不住四艘戰列艦的猛攻,讓水師的兄弟都撤,都遠離碼頭。”
“這些木船,他們想炸就炸吧,給他們毀了也無所謂,反正都已經被淘汰了。”
歐陽恭是福建本地的人,此刻要面對這麼多木船被毀的局面,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
“多好的船啊!卻要被他們給毀了!”
他在甲板上急得跺腳,卻沒法子。
“他們到了!不能等了!”
謝石墩大聲道:“撤!快啊!水師立刻離岸,船留給他們,保命要緊。”
“歐陽兄,我們往東南方向靠,給他們壓力,逼他們回防。”
自立艦率先揚帆,水手發力,緩緩開動。
歐陽恭一聲嘆息,最終還是隻有下令撤退。
兩艘巡洋艦迅速駛離,閩粵水師大軍,也迅速逃離船艙,紛紛上了碼頭,朝內岸跑去,迴避炮火。
巨響聲,頓時傳遍天地。
四艘戰列艦,每一艘是八十門炮,即使是單側同時發射,那威力也足以驚天動地了。
密集的炮彈,朝著數十艘軍艦轟炸而去,可怕的場面讓人頭皮發麻。
大火也燃了起來,碼頭都化作火海,連大地都被洗禮了一遍。
福州府的百姓們隔得很遠,但卻也遠遠看到了這邊的情況。
他們一個個傻在原地,面色蒼白而麻木,喃喃唸叨著——洋人太強大了,我們永遠也打不贏。
這些沿岸的百姓,早已受夠了洋人的苦,本來想著有了船,還能和洋人打一打,沒想到如今人家又打到碼頭來了,又把船給你炸爛了,燒燬了。
他們絕望,他們心中只有無盡的恐懼。
而粵海水師的戰士們,卻有完全不同的心情。
他們看著數十艘船被轟爛,一時間人都呆住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前方的火焰,鼻頭髮酸。
他們是水軍,船就是他們的刀,他們的劍,他們的戰甲與武器。
他們本來懷著激動的心情,打算為兩年前的戰敗而雪恥。
他們等了今天很久了。
但他們卻只能拋下自己的船,眼睜睜看著這一切被對方毀滅。
“我…我他孃的跟他們拼了!”
有小年輕朝前衝去,卻被拉了回來。
“讓我們去吧!哪怕只剩下一艘船!哪怕我們死!讓我們拼一次吧!”
有剛入伍的新兵怒吼著,也有老兵們在大喊大叫,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船被燒燬,這種滋味有誰能懂?
歐陽恭懂,他站在自信艦的甲板上,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一時間眼淚都止不住。
“洋鬼子!老子跟你們沒完!一群畜生啊!多好的船…多好的船啊…”
他攥緊了拳頭,真恨不得立刻掉頭,和對方死拼。
火焰依舊在燃燒。
光芒照亮了岸上水師戰士的臉。
他們的臉上只有悲痛,只有憤怒。
他們像是失去了母親的孩子,孤零零地站在那裡,看著自己的母親船一點一點化為灰燼。
戰敗的痛苦?無能的狂怒?還是沉默到極致的絕望?百味雜陳的心情,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嘿這群兵痞子就跟那兒傻杵著!”
“平時不是厲害得很嘛,怎麼不敢去跟洋人打啊!”
“就欺負咱老百姓可以,現在一個個全他孃的當縮頭烏龜。”
“就憑你們也打得過洋人?人家三四艘船就把你們卵包都嚇縮排去咯!”
一些百姓在後面已經罵了起來,有的陰陽怪氣,有的是跳著腳罵,指著鼻子罵。
有新兵聽不下去了,操起刀就朝著百姓衝去,怒吼道:“你們說什麼!這怪我們嗎!這怪…啪!”
清脆的響聲傳來,水師的都統一巴掌狠狠打在了新兵的臉上。
新兵抬頭看去,看到了一張漆黑的、佈滿皺紋的臉。
水師都統沉聲道:“把你的憤怒給我收起來,將來對付洋鬼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