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嚎啕大哭,實在沒有辦法從那些碎骨肉裡拼出一個完整的大黃,就把能找到的貓屍都拼在一起,縫了起來,再由村民挖了個大坑,埋了進去。
“大黃……”
“大黃……”
小香坐在大黃的墳包前哭了很久很久,後來被家裡人拉走。他們大約懷著對大黃的愧疚,或是心虛,換了住處。
銀杏樹倒塌,內部已經被燒空,漸漸腐朽,又生出新的草木。大黃的屍體一直埋在下面,周圍平矮的房子變成高樓大廈,這裡始終無人問津。
直到原氏拍下這塊地,規劃在附近建造小區。
小區規模很大,有山有水,工期較長,有人將虐殺的貓屍埋在工地裡。
一個畸形、扭曲、像貓又像人,頭上生著道冠的怪物從土裡復生,像狩獵一樣,虐殺那些吸引它的人。
它好像總能準確發現人群中沾染鮮血的人,像虐殺老鼠一樣,戲弄他們,殺死他們。
有時,從它身上鑽出沒有皮肉的小貓,在工地穿行,蹦蹦跳跳;有時,它會出現在人類面前,用那雙冰冷、殘虐的眼睛看著他們。
它是喪彪,是咪咪,是黑皮……是每一隻貓,也是惡的集合,性格暴戾,殘忍嗜血,漸漸失控。
直到原相離出現,那些觸手纏繞著它,想將它攪碎,從畸變的身體中鑽出一隻正常體型的貓,逃進林中,很快消失。
不知為什麼,原相離並沒有追上去。
它身受重創,倒在荒地裡。
“以前那棵銀杏樹是不是在這裡……”
“我記得我把大黃埋在樹下。”
遙遠的聲音,熟悉的稱呼,喚起它的記憶。
它的軀體升起一種溫暖的感覺,哪怕已經四分五裂,仍然覺得很溫暖。
闊別已久的人,再次看到它的時候,爆發出難以形容的傷心哭聲。
那雙手重新將它埋好。
這次給它修了漂亮的墳,還立了碑。
為了保住這座墳,她和工作人員據理力爭……
等這片土地重新被草木覆蓋,一隻體型圓潤、如同大雞腿的貓從中鑽出。然而,當年的小香已經滿頭銀髮,走路都開始蹣跚了。
她已經老了,摔了一跤,失去意識。
就那麼死了。
大黃望著她的屍體,無能為力。
小香死了。
這喚醒它很久很久以前的記憶,在它還是一隻小貓的時候,被小香撿去,藏在床底下,小心翼翼省著口糧餵它。
後來它被發現了,小香不得不把它放到山裡。
它仍然記得又冷又餓時,小香把它捧在手裡的溫暖感覺。永遠永遠。
它聽見“吱呀”一聲,像推開了一扇門。
也像是它身體裂開,皮肉綻開的聲音。
道觀的門開了。
老道坐在蒲團上,露出微笑,迎它入內,彷彿久別重逢:“回來了……”
……
時間快速流動,大黃的經歷如同畫卷鋪陳。
錢小香死去那一刻,大黃臉上浮現出劇烈的痛苦,錢小香縫合好的地方隱隱作痛,那些線忽然斷開,一雙手撕開它的肚子,從裡面鑽了出來。
老道從大黃腹中死而復生,他身後浮現出道觀的虛影,大黃被觀門吞沒,再度變成身穿道袍、頭生道冠的形態。
錢小香的魂體浮在半空中,看到這一幕,急的團團轉,想伸手把線重新續上,偏偏無法碰到大黃,焦急無比,只好跟了上去。
她無處可依附,看到道觀中死而復生的銀杏樹,小心翼翼貼過去,沒想到融進了樹中。
她想讓大黃儘快離開,卻無法表達,唯一能做的只是在大黃經過的時候,揮舞葉子。
大黃和道觀的聯絡太深,已經無法脫離,它也無法改變道觀吞食內臟的特性。
銀杏生出根鬚,纏繞心臟,將它的生機與臟器相連,可以延緩心臟枯萎速度。
大黃忽然懂了,向老道提議——
“你以前煉丹沒練成,再練一次吧。”
“多準備一些主藥,一定能煉出真正的仙丹。”
老道便耐著性子,等了又等。
一開始,鼎的速度沒這麼快,一夜只取幾人內臟,現在已經失控,一夜上千,很快就會上萬。
大黃也在等,等監察局的人進來,等姜予安,等原相離。
銀杏樹已經承載不了這麼多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