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御前失儀,她慌亂地瞄向蛇王,蛇王別過頭,屈指虛掩著唇,肩膀聳顫了一下。
倒沒有提扣俸祿的事兒。
他不提,茯芍就當什麼也沒發生。
她訥訥道,“姐姐的確還沒回來……我有心情不佳嗎?”
陌奚眸光微轉。
原來不是為了他……
“除令姐之外,還有令卿煩擾之事?”他道,“不妨說出來,看我能否為卿解憂。”
蛇王倒是有解憂的能力,只是茯芍沒這個膽量。
她抿了下唇珠,“也沒有什麼…”
“私事?”蛇王問。
茯芍從沒有需要撒謊的狀況過,當蛇王問出這句話時,她一下子不知如何回應。
“我明白了。”看出她的為難,在她開口之前,蛇王便善解人意道,“既是不能訴之於口的事,便不必勉強。若有任何難處,我都願意鼎力相助。”
他的目光溫和坦然,茯芍有一瞬的晃神。
她曾在韶山撿到過一些殘信遺本,那些遺留的信箋當中,有相當一部分記載了他們受到領主的幫助。
她的父母在那些文字裡親和耐心、無所不能,是全族最值得信賴的支柱。
茯芍沒有見過那等景象,可眼前的蛇王,或許就是當年她父親的模樣。
既如此,身為他的臣民,自己是否也能像族人求助她父母那樣去求問蛇王……
茯芍遲疑著,試探性地開口:“王,您先前命我去給蛇田裡
() 的小蛇們看病,如今業已成功,蛇田之中再無一條病蛇。”
陌奚點頭,“我有所耳聞。卿之舉馳譽宮中,宮僕皆言,如今的蛇田比之御花園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就是謬讚了……”茯芍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鬢髮。
“不。”陌奚笑道,“昨日卿走後,我去觀瞻了一番。誠如所言,並非虛傳。如此精美的園林,想來打造不易,實在是有勞卿了。”
“只是我湊巧擅長土屬性的法術而已。”茯芍被稱讚得得意起來,旋即又想起自己的目的,於是趕忙把話題扯回。
“既是王命,自當用力。”茯芍屏氣,小心翼翼道,“只是……”
“嗯?”
茯芍餘光飛掃,先找到了可以遁匿離開的玉石,接著才道,“只是田中的小蛇們依舊受秘藥支配。秘藥一日不除,它們就一日不得安寧。”
說完,她身體重心已往玉石方向偏去,雙瞳緊盯這陌奚的手尾,隨時準備逃離。
“秘藥?”可蛇王臉上並無半分晦澀之意,他只是疑惑:“秦睿沒有同卿說麼?”
茯芍搖頭,“他讓我來問您。”
蛇王微仰上身,倚著後面的軟靠,半張臉匿於承塵的陰影之中。
“卿這幾日心神不寧,皆是為了秘藥一事?”
茯芍敏銳地察覺出氣氛有點低沉了。
她嗯了一聲,愈做好了逃匿的準備。
蛇王倏地一哂,眉宇間流露兩分頹靡的孤寂。
這份死氣沉沉的孤獨,比之茯芍竊玉那晚,見他孑然立於冷月之下時更加濃重兩分。
他開口,淡淡道,“為何不問?”
茯芍一愣。
不等她回答,蛇王兀自勾唇,眸光移去一旁,自嘲道,“是我忘了……你也從未去過湯閣。”
茯芍眼皮一跳,半匿在陰影之下的蛇王又回到了自己最初見他時的模樣。
寂寥漠然,無情無緒。
不知何處來的一條小蛇,在茯芍心臟上輕咬了一口,讓她覺得有些酸刺。
她低下頭來,無言以對,垂下的目光正好看見了自己剛才準備逃脫的玉石。
他知道了她不信任他、她在防備他。
他不再稱她為“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