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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雨下到晚上七點才停下來,屋簷積累的雨滴往下落,滴滴答答的聲音充盈了整條小巷。
季藍梔看向手裡已經空下來的汽水瓶,突發奇想的又和少年手裡的碰一下。
同樣清脆的聲音第二次響起,衝撞進淅淅瀝瀝的雨裡,再次掀起氤氳的潮溼。
施寧晨挑了挑眉,似乎在問這是什麼意思?
“感謝你的汽水。”季藍梔大方一笑,不想被他窺見她內心深處的愣怔和緊張。
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扭捏和自卑的模樣。
“那我也得感謝你的檸檬糖才對。”施寧晨靠在牆側,歪頭朝她擠了個眼。
“不客氣。”
“不客氣。”他也回了一句。
原來他是這樣的人,有時候不正經調侃朋友卻保持底線,有時候淡漠不理會卻會無聲幫一把手,有時又像個小太陽成為操場上奮力奔跑的人,又有時像此刻,難得地較真一板一眼地回答。
所以和別人形容起來喜歡那個人的樣子,很難描述。
但如果你見他一面,所有來自於別人口中的印象,都將化作一種訴不清道不明的詞語。
熱烈得像火一樣的少年,又怎麼會是幾個詞語可以概括的。
夏天的夜晚黑得晚,他們從店門口分開的時候,天空還是墨藍色的,最後一抹橙紅色的殘陽還沒落下,落入二人眼底。
沒有多餘的寒暄和言語,都融在一起見證過的晚霞了。
到家之後,季藍梔把那一袋蘋果放在門口默默回了自己屋,剛坐下就感覺桌面的擺設不太對。
原本放在一些課外書旁邊的筆筒此刻放在桌子正中間,像是有人拿起又隨手放了一個位置。
握著筆筒的手還沒放下房門就被推開。
邵若絮站在門口,外面客廳沒開燈黑漆漆一片,像黑色漩渦的獠牙。
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頭髮有些散亂。
“一會不管出了什麼聲音你都反鎖上門別出來。”說完就走了出去,門被帶上。
季藍梔的手指卷著紙邊,沁出汗意。
原來如此,叫她晚點回來,可惜對方來得更晚。
她提筆開始寫作業,一盞昏黃的檯燈映在紙面上,燒出一條滾燙的疤。
不一會,外面就掀起吵鬧的聲音,不時還有東西被打碎的聲響,又不知何時打翻了什麼,叮叮咚咚響成一片。
那人似乎喝多了,反抗的過程中不時吐出幾個髒字。
紙上的字越來越潦草,她顫抖著握不住筆,塑膠制的筆桿在她指尖滑落了一次又一次。
耳邊的不適感伴隨著門外的爭吵越發難受,季藍梔停了筆,關了檯燈一下子倒在床上。
她扯過被子蒙在頭頂,等到快窒息的時候再拿下來,來來回回試圖用棉被擋住耳邊乍然作響的嗡嗡聲。
天矇矇亮的時候,外面早已沒有了爭吵,季藍梔睡不著覺盯著天花板,一呼一吸之間都透著極重的疲憊。
在門外吵得像生死仇人一樣的兩個人是她的父母。
從小到大她好像一直生活在他們的爭吵之中,小時候因為孩子學不懂一個數學的符號而甩甩手吵架。
因為她曾偷吃過一個巧克力而爭吵,因為父親醉酒把人家車劃了賠錢而爭吵。
吵到激烈時避免不了動手,有時候甚至把自己拉出來,不管她哭得斷聲質問她你是跟爸爸還是跟媽媽。
他們不會管孩子心裡是否有陰影,不會管那歇斯底里的咒罵來源於最親的人,傷害的也是最親的人。
這是多麼痛苦的現實。
爭吵愈發激烈是她初二下半學期,從他們爭吵的內容有幾次偷聽到,那個男人在外面欠了很多錢,銀行已經凍結了賬戶。
鉅額的欠款和不堪負重的壓力讓兩人的關係直降到冰點。
邵若絮曾和她說要不是你姥姥當時看這個男人忠厚老實我才不會和他結婚,要不是你爸爸想要孩子我才不願意生。
好像她的存在就是一個源於“惡”的錯誤。
甚至懷疑過自己出生是不是帶著所有人的否定。
她在這樣的懷疑裡深陷痛苦,不能自拔。
她只能努力變得優秀一些,試圖減緩那些痛苦的指摘。
她只能拼命地逃,用力地朝外面的世界跑。
一滴淚順著眼角滑進被子裡,他是她見過外面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