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似在感慨,也在喟嘆。
屋子裡傳出清掃地面的聲音,季藍梔握住的門把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
汗涔涔的手心變得有些泥濘,她卻始終沒動。
聽著屋子裡的對話,心裡已經不再泛起任何波瀾。
對話似乎還在繼續,可她卻再也不想聽清。
直到屋子裡再次恢復寂靜,季藍梔撐了一張笑臉進門。
屋子裡的狼藉一部分已經收拾過,她見怪不怪地接過媽媽手裡的抹布和掃帚,面上的表情始終沒變。
就好像面對這一番狼藉,自己已經看過無數次,如同家常便飯般習以為常。
邵若絮看見季藍梔回來,掩住微紅的眼眶強撐起一抹笑容,開啟了話題:“去三中看啦?感覺如何?”
季藍梔自然地接過話題,唇角帶笑:“嗯,去看了,不過只在外圍轉了一圈,裡面不讓進。”
頓了頓,她補充一句:“環境挺不錯的。”
邵若絮欣慰地笑笑,掩住手指被刮破的痕跡:“那就好,看來搬過來真是一件好的選擇,你也趕緊規劃規劃未來三年怎麼過吧,別又跟初中和高一似的渾渾噩噩。”
明明話語說出來並不是那麼重,卻讓她下意識起了不適感。
季藍梔身形一僵,隨即反應過來朝她笑笑,沒有多言。
茶色的瞳孔落在玻璃渣裡的一抹紅色,視線被她放得很低。
她動作很快地處理掉了那些殘渣和碎片,從行李箱的一角取出包紮用的物品,徑直拉過邵若絮的手給她上藥。
邵若絮垂眸看著眼前什麼話都沒說卻心裡跟明鏡似的女兒,鼻子頃刻間湧上酸澀,如潮水一般席捲全身,直至淹沒。
她知道因為一些不可抗因素,女兒從小不多言,什麼都看在眼裡,什麼也都瞞不住她。
她也什麼都不會主動說,再難過再悲傷也會撐起一抹笑容去面對。
她虧欠了女兒的童年,沒有給她一個幸福又圓滿的家庭。
眼前她的女兒,又是個沉默至極的性子,看慣了惡與偽善,一雙波瀾不驚的眼睛裡透著這個年紀不應該有的深和沉。
只是有時候看她不聲不響的樣子自己也莫名的窩火。
思及此,邵若絮輕輕嘆了一口氣,抽出剛包紮好的手指,望向沉默的季藍梔,她佯裝輕鬆開口。
“你鍾叔聽說我們搬來宛樟的事情很開心,今晚的晚飯你去他那裡吃吧,我一個人坐一會。”
邵若絮輕拍季藍梔的手背,再沒說什麼,自己隨即起身走進屋子裡,留下一個疲憊的背影。
季藍梔捏在棉籤塑膠包裝上的手停頓了一下,看著眼前被帶上的臥室門,心裡久久不能平復。
架起的手臂頃刻間落下,手腕砸在沙發絨質的布面上,發出“咚”的一聲。
少女環顧了一圈屋裡的佈設,提著裝滿殘渣碎片的塑膠袋出了門。
門闔上後,她背靠門板,分明感覺這是兩個世界。
門裡是小家,鬧騰不停無止無息,家庭的矛盾不管如何衝破始終裹挾在裡面。
而門外的世界,可以自己選擇。
可以精彩紛呈,可以驕傲恣意,可以偶爾停歇疲乏的腳步,也可以選擇恆久地追尋和求索。
季藍梔將手裡的垃圾袋扔進垃圾桶,從褲兜裡拿出溼紙巾擦了擦手。
她想,她不能停止向前的腳步。
她要去門外的世界看一看。
……
街市熱鬧,季藍梔輕車熟路地找到鍾叔的店。
看著那樸素的招牌,心裡難得揚起一絲溫暖。
鍾叔原來是她母親邵若絮的大學同學,後來有一段時間兩個人住鄰居互相照顧。
她媽媽結婚以後兩個人來往逐漸變少,只是偶爾碰上鍾叔聊一兩句,還算熱絡。
前年鍾叔從原本的家裡搬出來跑到宛樟做起了生意。
初來乍到的人總是熱情滿滿意氣風發,但生意又哪裡是這樣好做的,一年之內碰了無數次壁以後他選擇開了一家小餐館。
本以為又是一次鎩羽而歸,結果故事從這裡發生變化。
鍾叔為人仗義,憑著熱情好客的好口碑得以立足,最後在舊椿巷的清豐街有了一家獨屬於自己的店。
某天鍾叔打來電話,得知季藍梔在宛樟上學,就和邵若絮說了他開的店就在她高中不遠的地方,可以多幫忙照顧什麼的。
作為身邊為數不多的老友,邵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