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因為久不練習而生疏的樂感,過了一會兒,他半垂下紫色的眼眸,輕快的曲子從口琴中飛出來,悅耳的音調好像清澈的流水一般,縈繞著散開來。
而伴隨著跳動的音符,易龍龍驚訝的看見,在漆黑的樹叢之中,陸陸續續冒出來許多蘑菇狀的發光的紅帽子,加起來約莫有五六十隻的模樣,蘑菇頂蓋一般的大帽子下,小妖精纖細的身體顯得更加單薄,他們循著口琴聲從四面八方走過來,有的是翻著筋斗著來的,有的在在樹葉之中跳躍,又有的在地上慢慢地走,顯出他們各自不盡相同的性情。
大大的紅帽子下,小妖精們的身軀都發著淡淡的光,他們逐漸來到兩人一龍身旁,易龍龍乍然瞧見這麼多蘑菇牌電燈泡,反而有點兒受驚,她原本只想羅蘭幫她留下那兩隻要走的紅帽子就好,卻不料他一口氣引來了這麼多。
過了一會,發現紅帽子們沒有惡意,易龍龍又放下心來,這些纖細的小人兒,他們圍成一大圈,跟隨著口琴的調子節拍,在地面上踏著靈巧的舞步,曲調陡然跳躍起來的時候,小妖精們也拉著彼此,將自己的同伴丟上天去。
帽子底下是一個與身軀相稱的細小腦袋,留著或長或短的翠綠色頭髮,他們好像很不願意把綠色的頭髮露出來,一旦帽子掉下來,就會一隻手捂著頭髮,另外一隻手飛快地去揀帽子。
易龍龍還聽見,這些小妖精會跟著音樂,唱著她聽不懂的歌曲,那種細細的優美的聲線,給她一種彷彿身邊有無數朵花絢爛綻放的錯覺。
小妖精們又唱又跳,非常快樂,看著他們無憂無慮的樣子,易龍龍羨慕又好奇,想知道他們在高興什麼,又聽一會,她覺得自己應該能模仿他們的聲音,龍族的聲帶很複雜,就艾瑞克所說,涵蓋了一個極為廣闊的音域,能夠輕易地發出人類所沒辦法涉足的聲音。
另外一種說法就是,龍族能夠——通萬物言。
易龍龍不指望通萬物言,但是看著這些快樂的紅帽子,她總覺得被排拒在他們的圈子外,讓她有一點點不快。
為了不讓羅蘭發現她的小動作,易龍龍遠離了他幾步,嘗試幾次後逐漸掌握髮音的訣竅,雖然依舊不能明白他們在唱什麼,但卻可以一絲不差地將發音模擬出來。
最後在心裡默默確認一次發音無誤,易龍龍微微張開嘴,小心控制著聲帶的震動,唱出小妖精歌聲的剎那,她眼前的景象頓時完全變化了。
她還是在沉默森林裡,身旁的林琦與羅蘭也不曾移動,可是眼前所看到的情形,卻出現了一種奇蹟般的幻美,原本淡薄如紗的月光,此刻變得像牛奶似的濃郁溫潤,沉寂樹木枝葉,此時變得亮晶晶的,在尖稍綻出彷彿月光凝結成的花,而夜空裡浮現無數明亮的光點,宛如流螢一般四處飛舞,妖精們原本一些看起來無意義的動作,現在易龍龍卻能看得明明白白,他們捉住這些光點,往彼此身上投擲,一旦有誰被打中,接著一群小妖精將被砸中的傢伙往天空上丟。
而這時候,易龍龍終於能看清楚帽子下他們細小的五官,這是酷似人類的相貌,也各有不同,有的眼睛大一些,有的鼻子圓圓的,有的面板黑一些,他們張開嘴唇大笑,臉上洋溢著歡樂的神情。
共振的歌聲將那些細碎微小的笑意傳入易龍龍心底,在同一片星空下,同樣的歌聲中,語言的隔閡變得微不足道,易龍龍一邊低低地唱著,一邊情不自禁地拍起了小爪子。
一隻相貌特別漂亮的紅帽子忽然朝易龍龍跑過來,靠近的時候,他靈巧地跳起來,背後忽然張開好像蜻蜓翅膀一樣形狀的同樣發光的雙翼,飛到與易龍龍的腦袋齊高的地方。
易龍龍好奇地望著他,不知道他打算做什麼。
漂亮的小妖精主動脫下他大大的紅帽子,湊近過來在易龍龍臉上輕輕地啄了一下。
易龍龍驚叫一聲,下意識地抬爪捂住臉,但是這時候小妖精已經親完了,他咯咯笑著,又戴上帽子,快速地飛來,回到了其他紅帽子聚集的地方。
廣袤樹海之中,沉默森林裡小小的一塊,這一場只屬於深夜的盛筵持續了很久,一直到黎明到來,感受到強烈的光,紅帽子們吱吱叫著蹲在地上,雙手抓住帽子邊緣往地上拉,直拉到地上罩住整個身體,接著,滿地的紅帽子便在逐漸明亮的晨光之中消失不見。
紅帽子們走了,亮晶晶的枝葉啊,樹梢的月光花啊,全都一下子無影無蹤,但空氣之中卻彷彿還殘留著熱鬧的氣氛,易龍龍兩隻爪子捂著臉——這是怕又有小妖精過來親她做出的防禦——她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夢,一場柔美而絢爛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