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時候,李梅和趙克強立刻進入了戰爭的角色。
車廂裡的猶太人開始湧動,人們起身收拾自己的行李和包裹,過道里站滿了要下車的人。趙克強叮囑李梅,下車後,緊緊地抓住我的胳膊,就像老夫老妻一樣自然,一步都不能走散。表情要放鬆,臉上要有微笑,要給日本憲兵一個從容自然的感覺。對了,你的臉要好好清洗一下,簡單地塗點面霜,不要顯出我們長途跋涉、經歷千難萬險的狼狽。只要出了站臺,我們就能聯絡上組織,找到自己的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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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咒鋼琴》十一(3)
下車的時候,亞當終於在車廂的連線處,擠到李梅的身邊。他們在人群的互相擠靠和湧動中,匆匆地說了話。亞當說:“梅,不要忘記練習《降D大調第八號浪漫曲》,不要忘記、不要……”
李梅在人群中蹺起腳,緊緊地靠在他的小腿上,眼含著熱淚,喊著:“你保重,我不會忘記,永遠不會……”
突然,亞當想起什麼似的,只見他的右手使勁地在拉自己的衣服鈕釦,但等他拉下、想交給她時,他與李梅之間已擠滿了人流。
只有他們的目光穿過人群,又一次熱烈地碰撞了,但是,很快就模糊了,因為淚水已經充滿了他們的眼睛,他們明白,每一次小小的分別也許都將是生死永別,他們只想:再看一眼,再看一眼,自己最愛的人。
站臺上,猶太人的難民隊伍和李梅、趙克強他們立刻就分開了,分別走向兩個不同的方向:猶太人難民走向難民接待處,李梅和趙克強必須隨大批的旅客湧向出站口。如果他們不及時地出去,一旦他們凸顯在站臺上,就分外地引人注目。被日本憲兵盯上了,盤查起來,誰也說不清後果是什麼。因為他們持的是蘇聯的護照,而不是日本人頒發的良民證。生死有時就在一念之間。
還好,李梅和趙克強沒有遇上麻煩,隨著擁擠的人群忽忽拉拉地走出了站臺。
亞當和猶太人難民們卻沒有立刻走出站臺。他們到了站臺的一側,在一面白色的標語旗幟下面排起了隊。站臺上有兩面旗幟,一面上寫著“援助歐洲來滬猶太難民委員會”,簡稱“CFA”(mittee for the Assistance of European Jewish Refugees Shanghai, 1938年10月建立於上海);一面旗幟上寫著“援助東歐猶太難民委員會”,簡稱“EJC”(mittee for Assistance of Refugees from Eastern Europe, 1941年為援助波蘭難民建立)。
亞當和他們的難民團隊站在“EJC”的標語旗幟下面。
CFA的標語旗幟下面只有很少的幾個人,他們大都穿戴整齊,提著皮箱;實際上,1941年的上海,已經很少能夠接待來自歐洲的,特別是德國、奧地利、義大利的猶太人。他們的高峰期是在1939年的上半年和1940年的6月。那個時期,上海的港口,每月都有差不多1500—2000名來自於歐洲的猶太難民登陸。到了1940年的6月,由於義大利參戰的原因,封閉了地中海的海洋貿易通道,沒有逃出來的歐洲猶太人幾乎絕望了。而其他國家的猶太人,或者能夠逃到東歐國家的猶太人,要想繼續地逃亡,只能夠輾轉經西伯利亞到達上海。然後,如果你能夠獲得美國、加拿大和拉丁美洲國家的簽證,你可以作短暫的停留,繼續走。直接乘船或者坐火車到達上海的歐洲猶太人,因為富裕和沒有經過長途跋涉的原因,通常是比較體面和有錢的。
站在EJC的標語旗幟下面的東歐猶太人,特別是波蘭的猶太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揹著俄羅斯式的大口袋和髒兮兮的行李。但是,他們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年輕。年輕的波蘭猶太人,臉形瘦削,臉色鐵青。目光中一種令人不安的深沉和倔強,大鬍子拉比說,上帝已經遠離了他們;從列寧格勒出來的、大鬍子拉比帶出來的團隊相對好一些。他們拉家帶口,儘管衣衫襤褸,臉色疲憊,但是,他們的行李還很整齊,有皮箱和書籍。他們當中,又數亞當和薇拉的模樣乾淨一點,他們穿的大衣雖然已經皺巴巴,骯髒不堪。但那還是大衣,上等的衣料和帶狐皮的圍領。這使得薇拉突然又找回了某些高傲的感覺和自尊。她努力挺直腰板,讓皺巴巴的大衣儘可能地順著自己的身形,顯得平整一些。
難民們一一登記,儘管他們飢餓和疲憊,但依然很有秩序地排隊。有抱孩子的婦女小聲地問一位負責登記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