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太難民們沉默地低下了頭,在胸前划著十字,低聲地祈禱著什麼。祈禱聲和低低的壓抑的啜泣聲,像哀歌的序曲在大堂裡迴響著。
勞拉眼含熱淚,她已經在上海為JDC工作了大半年,和猶太難民幾乎是患難與共,看著難民們的無助和痛苦,她再一次說:“我向你們承諾,我一定還會努力。但是,你們的每一個人必須做好最壞的準備……”
勞拉後來真的是想了很多的辦法,比如無法透過國際間的大銀行將資金劃撥給上海的JDC,她甚至提出向日本當局貸款,救援之後,再將美國JDC總部的援助款項劃撥給日本當局。這個計劃實行了一次,顯然是處於對日本當局的警惕和不信任。不然,就可以直接把款項劃撥給日本當局。事實上,美國JDC總部對日軍佔領當局的警惕和不信任是有道理的。不久,勞拉也被關進同盟國的集中營,1943年才被放了出來,驅逐回美國。
《魔咒鋼琴》十五(2)
難民中“貝塔”青年激進組織的人站了出來,大聲地呼喊著:“同胞們,沉默和忍受不屬於我們猶太人。我們也有熱血,我們不能夠在這個孤島上等死。中國到處都是抗日的戰場,法西斯和撒旦是我們人類共同的敵人。讓我們拿起武器,和中國人一起戰鬥吧!”
貝塔青年組織的倡議,立刻使低沉的祈禱聲混亂起來,大堂裡猶太青年們的尖叫,使人群發生了躁動。上海猶太青年組織“貝塔”成立於1931年,其骨幹是波蘭的猶太青年人。他們有自己的報紙、雜誌和演出團體。他們是一群熱血的青年,把猶太復國當成自己奮鬥目標,不甘心像自己的祖輩那樣任人宰割。
看見亂哄哄的人們還在猶豫,貝塔青年激進組織的頭兒率先領唱起了《貝塔之歌》,這是一首昂揚的進行曲,這位黑髮黑眼黑絡腮鬍的猶太青年,揮著胳膊邊指揮邊大聲地引吭高歌,於是,沉默祈禱的人們開始抬起了頭,有人茫然,有人看到了希望,有人開始熱血沸騰……另一個貝塔青年突然站到一張床上,撒出貝塔的傳單,這時,人們的手伸向天空,抓著傳單。亞當也抓了一張,貪婪地看了起來。
就在這時,沙遜大廈的門口,突然響起警車恐怖的聲音,大批的日本兵,包圍了大廈。
剎那間,猶太難民們像聽到了無聲的命令,停止了歌唱,紛紛低下身子,迅速地撿起傳單放到懷裡,同時,將貝塔青年激進分子掩藏在人群裡。然後,大鬍子拉比站到臺階上,手捧著猶太聖經,領著大家高聲地祈禱起來。
日軍衝進大廈,荷槍實彈地分列兩旁。一個日軍的少佐,為一個更大的日軍將軍開路。將軍一直朝大堂的二樓臺階上走,猶太難民們默默地為他讓開路,大鬍子拉比也讓開自己的位置。將軍似乎很欣賞猶太人的恭謙態度,微微笑了笑。
日軍少佐兇巴巴地喊道:“現在請大日本皇軍猶太人事務管理局的犬冢將軍講話。”
少佐帶頭鼓掌,但猶太人似乎不識抬舉,沒有一個人鼓掌,只是默默地低下頭,將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不知道是在祈禱還是在詛咒。
少佐臉露怒色,要發火的樣子,將手放在戰刀的刀柄上。
犬冢倒是很受用的樣子,向少佐做了個手勢。
犬冢慢悠悠地說,日軍的翻譯一句一句地翻譯著:“承蒙天皇陛下的恩典,我們大日本皇軍對猶太民族的關照是大大的。你們中的很多社群領袖,和我合作是很友好的。但是,天皇陛下為了大東亞共榮圈的建立,在###地區建立繁榮和和平,發動了太平洋戰爭。這所大廈的主人維克多?沙遜爵士是英國的國籍,也就是說,是同盟國的國民,因此,是敵對國的財產。我宣佈,從現在開始,大廈已經沒收為我們大日本帝國的財產。你們必須在24小時之內全部撤離!”
這訊息不啻是晴天霹靂。大堂裡的猶太難民們目瞪口呆。如果說,JDC的勞拉宣佈的停止救援,還讓他們有一點希望,透過難民自己的組織可以緩解一段時間,那麼,讓難民們24小時撤離大廈,無疑將他們老老小小趕到大街上露宿街頭了。
難民們惶恐不安地騷動起來。有人抗議,說無法在24小時之內找到房屋和安置難民的場所。犬冢狠狠地揮一下手,做了個斬殺的動作:“必須24小時,否則將採取軍事行動!”
犬冢說完,便帶領少佐往大門口走去。突然,他看見有一個人的腳底下,踩著一張傳單。他撿了起來,看了一眼,惡狠狠地“哼”的一聲,便交給了少佐。
日軍少佐罵著“八嘎牙路”,抽出戰刀,從人群中拖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