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前。
島嶼以西十八里。
梭形的巨大劍船飄蕩在平滑入境的海面上,遺世而獨立,孤零零的沒有倒影,彷彿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
一腳踹飛蕭然之後,伶舟月忽然有些頭暈,於是盤膝坐在石桌上,不停喝酒以恢復氣血。
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太多了,不知何時起,她感覺自己不是坐在船上,或是海上,而是被幽冥包圍起來了。
整個天空懸浮著像水母一樣的分神級幽冥,遮天蔽日,宛如末日。
一位面容清冷、好像在哪見過的紅衣女子,深陷群冥,難以抽身。
她在空中蹁躚起舞,揮灑鮮血,不斷揮劍斬殺著幽冥……
“也是好事,如果能把這些幽冥全殺光,或許能勝過伶舟師姐了!”
我?
這女人是誰?
好像在哪見過,好像很遙遠,又好像昨天發生的事。
女人還是低估了幽冥的數量,幽冥好似越來越多,怎麼殺也殺不完,而她的靈力也快到極限了,稍有不慎就會葬死冥手。
伶舟月想去救人,但莫名感覺身子很沉,彷彿要沉到深淵,剝離世界。
她用盡全力,才勉強踏空而起,驀的拔劍。
施展出一式她少女時代最喜歡的劍招——
“殘月。”
磅礴劍氣化為一道宛如殘月的皎潔弧光,赫然懸幽冥上空。
彷彿帶著巨大的引力,將附近千千萬萬只水母幽冥吸引過去,宛如千萬只飛蛾撲火,焚燒在冰冷的月光中。
紅衣少女因靈解過度,丹壁裂開,力竭暈死,從空中墜落。
伶舟月身形一閃,橫身抱住了她。
一身藍袍在幽冥灼燒的塵煙中簌簌作響,如畫的清顏倒映在少女眼中。
“我果然不及你萬一……師姐。”
不知為何,看到少女丹田碎裂,伶舟月方寸大亂:
“別說話,我給你輸靈。”
少女眼神迷離,唇邊竭力張開。
“這可一點也不像……師姐你,你的手在……顫抖,你的眼睛……彷彿在看著另外的人。”
伶舟月想起了什麼。
“我在學院常見到你,你叫什麼名字?”
蒼白的唇角甜甜笑道:
“東方玄曄。”
伶舟月劍眉微蹙,喟然嘆道:
“原來你的名字裡也有夜啊……”
剛說到夜,伶舟月驀的驚醒。
四下看看,還在海上,才發現是做夢。
神識展開,並未發現蕭然的位置,甚至連血月之骨都沒反應了。
正要起身,忽然發現,一個巨大的紅衣女人的虛影懸在了半空。
和夢中的少女一模一樣,宛如琥珀的眸子裡卻不再是崇拜,而是怨念。
“你終於肯來找我了,伶舟月。”
又是這個難纏的女人!
伶舟月冷冷道:
“我不是來找你的。”
女人幽怨的眸子裡依然隱藏著崇拜與欣賞。
“真叫人喜歡又羨慕,師姐你穿紅衣的樣子比我漂亮多了……可惜,你想的人已經死了。”
嗯?
伶舟月陡然發現還在夢中,抬手拔劍,一劍劈開了空中的紅衣虛影。
海風吹在汗水溼透的紅衣上。
伶舟月仰口喝酒,一飲而盡,卻感覺一點酒味沒有。
“師尊你怎麼了?”
蕭然在身旁問道。
伶舟月不想談她的噩夢。
“沒事。”
蕭然卻忽然捂著胸口道:
“可我有事啊。”
一轉眼,鮮血從胸口咕咕流出,灌入全身,染紅了青衣。
伶舟月劍眉一皺,忽然明白了,抬起腳一腳踹飛了蕭然。
“放棄吧玄曄,我沒你想象中的那麼聰明偉大,你的幻術對我沒用。”
空中傳來一道如噩夢縈繞的女聲。
“你的執念比你徒弟還深啊。”
“我有什麼執念?”
伶舟月撇嘴搖頭,仰首喝酒。
然而酒竹筒裡倒出來的……
都是血。
鮮血順著脖頸沾染全身。
突然!
一道來自血月之骨的震顫,瞬間擴散全身,傳至丹田深處,在她深邃的氣海中凝成一道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