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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潤信和F省佳和生化有限公司簽訂合同,共同出資在F省J縣新建一所微生物獸藥廠,由潤信提供專利技術,生化公司負責日常運營,雙方就利潤分配、損失責任進行粗略規定,四年前潤信進行企業改制,華錦律師事務所成為潤信的常年法律顧問,並對潤信進行法律風險的系統評估,在華錦的幫助下,潤信對一批老合同進行了修正,簽訂了一批補充協議,而華錦當然也從中收穫了不菲的律師費。這其中就包涵了獸藥廠相關的一批合同,新簽定的補充協議明確了多種情況下的責任劃分方式,也體現了經手律師的法律素養,曲琮並不能從這些補充協議中挑出什麼不對——如果能被她隨便就看出不對,那華錦就真說不上有什麼服務質量可言了。她發現的並不是補充協議的疏漏,而是這份補充協議並沒有再繼續往下延伸。
“這份補充協議簽署是16年7月的事,但就在16年6月,F省頒佈了最新一批環保規定,提高了對違法企業的罰款上限,而且明確指出對問題企業的處理措施。”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乾脆放棄話術,直接了當地說,“這麼說吧,環保就是最新一期的工作重點,環保局和以前不一樣,不再是清水衙門了。去年開始,對用水是直接從水錶開始查起,凡是用水量排水量不符合上報資料的都要直接停產接受檢查,解釋不通不能復工。而我們的評估中明確指出,微生物獸藥廠的法律風險中超排、違排風險很高,而且乙方至少有八起被當地環保局點名批評、罰款的違規案例,這還只是F省一省的分公司而已。”
存在法律風險,並不代表某事就一定會發生,目前來說曲琮並沒有證據佳和已經違規排放了,而且這間獸藥廠也確實仍在運營。但華錦來說,這件事並不是這麼簡單,他們工作的意義就是為客戶規避法律風險,補充協議簽署於16年7月,那麼6月的新規定帶來的風險必須被考慮在內,至少在補充協議上要有所體現。將來若是有一天獸藥廠被罰停工,損失數百萬甚至是上千萬的時候,雙方開始扯皮,潤信卻沒辦法在補充協議內找到相關條款,那華錦這活兒毫無疑問就是做得糙了。
“這個疏忽可能不能完全說是事務所的責任。因為強調環保生產的口號經常有喊,但執行力度是大小不一的。在當時可能未必能想到環保政策一直嚴抓了三年都沒有絲毫放鬆。但是從郵件和草稿上來看,我們一直沒有把違反環保規定的責任明確進條款裡,目前能適用的只有一條很含糊的‘違法、違規責任’,到時候打起官司來是要扯皮的,最被動的是,現在再簽定補充協議的時機有些晚了,潤信的李經理對我們的服務質量很不滿意,也嫌我們現在的法律意見書出得很慢。”
曲琮猶豫了一下,新增了自己的理解,“以我個人的看法,他可能是想擴張法務部的權力,之前潤信一直把大部分法律事務外包,也許李經理學成歸國後有不同的看法。華錦在這時候就此事進行溝通的話,可能會被抓住話柄,有失去客戶的危險。”
問題提出了,該怎麼解決她卻沒有頭緒,在這份補充協議上,華錦已經錯過最佳時機,三年前的協議現在提出新風險,如果和李經理關係好也罷了,正趕在李經理對華錦的服務頗有微詞的當口,一年上百萬甚至是數百萬的業務額可能就要飛了,曲琮一邊說一邊也在想解決辦法,說完了都沒有想到什麼,在元律師略有期待的眼神中,只能悻悻然地說,“我講完了。”
“嗯。挺好的角度,看來你確實是個可造之材。”元律師的情緒就像是鋼鐵一樣穩定,讓曲琮很難猜測她是不是第一次發現這批補充協議中的瑕疵——潤信以這種模式,合作開辦了數家制藥廠,也就是說這個風險漏洞還不知道存在於多少合同之中。這個坑在她看不算小,但元律師的反應讓曲琮根本不知道自己估量得對不對。“你去把朱律師叫進來。”
老闆沒走你不能走最大的原因來了,就是這種時候你必須第一時間進來背鍋。朱律師被叫進來,曲琮對他又解釋了一遍——這個坑確實不小,她終於可以肯定了,因為朱律師看起來幾乎要暈倒了。
“可是,可是這批合同是何律負責的啊!”他第一反應是甩鍋。“離職前他一直是最終簽字人——”
何律師也的確是OA中常出現的電子簽名人,元黛讓朱律師鎮定下來,“在華錦,潤信所有業務的負責人都是我。”
潤信是她拉來的客戶,她的組員在做,總負責人當然是元律師,朱律師鎮定了一點,曲琮冷眼旁觀,心裡覺得他大概有一定的焦慮障礙什麼的,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