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本帥將令!”
“嗨!”舉帳鬨然一聲雷鳴。
“各營全力構築壁壘,完成之後整休養士:一則,全部明火起炊,停止冷食戰飯,務必人人精壯!二則,各部統合演練協同戰法與攻防競技,弓弩器械營更須使補充士卒嫻熟技藝,務使各部將士渾然如一!期間,各營得嚴密巡查營地壁壘,不奉將令,任何人不得跨出壁壘一步!若有楚軍挑戰,一律強弓射回,不許出戰!但有擅自出戰者,本上將軍立即奉行軍法,斬立決!”
“謹奉上將軍令!”舉帳大將肅然一聲。
秦軍六十萬轟隆隆落地生根,與楚軍六十餘萬對峙了。
秦軍壁壘大營連綿橫展三十餘里,旌旗蔽日金鼓震天,氣勢之壯盛無以復加。遙遙相對的楚軍更見煌煌壯闊,三大營地均在城外郊野,自西北而東南綿延百餘里,黃紅兩色的無邊軍帳衣甲如蒼黃草原燃起了熊熊烈火,藍色天宇之下分外奪目。與之遙遙相對的秦軍旗幟衣甲主要為黑白兩色,沉沉湧動如漫天烏雲翻卷,如爍爍雷電光華。如此壯闊氣象,可謂亙古奇觀。當年之長平大戰,秦趙雙方兵力也超過了百萬,然戰場畢竟在重重山地,兵力雄厚卻無以大肆展開而能使人一覽全貌。秦楚今日相持,兩軍俱在茫茫平野築成壁壘陣式大肆鋪開,其壯闊氣象自然是聞所未聞。列位看官留意,秦楚對峙是長平大戰後最大規模的兩軍會戰,是終結戰國時代的最後一次大會戰,也是整個中國冷兵器時代乃至整個人類冷兵器時代最後一次總兵力超過百萬的大戰絕唱。此後兩千餘年,此等壯觀場景不復見矣!
大軍對峙奇觀被淮水兩岸民眾奔走相告,訊息遂風一般傳開。許多遊歷天下的布衣之士與陰陽家星象家堪輿家絡繹趕來,紛紛登上遠近山頭爭相一睹,於是種種議論不期然生髮出來。楚王負芻大為振奮,連呼勝境不可得矣,遂與幾名相關重臣秘密趕赴汝陰,又召來項燕,君臣一起登上了一座最高的山頭瞭望。
“如此氣象,比滅商牧野之戰如何?”負芻的矜持中透出無法掩飾的驕傲。
“牧野之戰如火如荼,然雙方兵力至多十萬,小矣!”大司馬景檉大是感喟。
“比阪泉之戰如何?”
“炎黃大戰浩渺難尋,縱然傳聞作真,亦遠不能與今日比也!”
“人言兩軍徵候預兆國運,大將軍以為如何?”
“臣啟我王:國運在人,不謀於天。”項燕沒有絲毫的欣喜之情。
“秦國多用流言亂人,事先知之何妨,老令尹以為?”
“老臣得聞,近日確有種種流言散佈,是否王翦派遣間人所為,尚難以定論。”老令尹昭恤搖著雪白的頭顱,“然以老臣之見,楚人乃祝融之苗裔,是為火德。秦人乃伯益之苗裔,是為水德。水能滅火,火亦能克水。目下之勢,秦軍為西海之水,我軍為燎原之火,似各擅勝場。然則,楚地居南,楚軍居南,而南方為火聖之位也,故此利於我軍。如此看去,我軍必能以燎原天火,盡驅西海之水。”
“妙!”負芻拍掌高聲讚歎,“大將軍,此等預兆該當廣播我軍!”
“老臣奉命。”項燕不想糾纏此等玄談空論,只好領命了事。
“不知大將軍如何謀劃破秦之策?”大司馬景檉終於提起了正事。
“本王也想聽聽,大將軍說說啦!”
“稟報楚王,列位大人,”項燕一拱手正色道,“秦軍南來之初,老臣業已下令各軍隨時迎擊秦軍。然則一月過去,秦軍始終堅壁不戰,我軍將士遂多方挑戰,秦軍只用強弩還擊,依然堅壁不出。老臣反覆思忖,王翦深溝高壘,必有長遠圖謀,我軍當另謀勝秦之策。”
“另謀?何策啦?”昭景兩大臣尚未說話,負芻先不高興了。
“秦軍堅壁,我軍為何不強攻破壘?”大司馬景檉辭色間頗見責難。
“若能強攻,老臣何樂而不為?”
“如何不能強攻?前次勝秦,不是連破兩壁壘啦!”昭恤也急迫不耐了。
“兩位大人,”項燕苦笑著,“王翦不是李信,此壁壘非前壁壘了。”
“如此說來,秦軍不可破?”楚王負芻有些急色了。
“老臣方略,正欲上書楚王。”
“說!”
“老臣審度,秦軍此來顯然取破趙之策,要與我軍長期對峙,以待我軍疲弱時機。”項燕憂心忡忡道,“楚國若以淮北為根基抗秦,國力實難與秦國長期對峙。老臣謀劃,楚國當走第二步:兵撤淮南,水陸並舉抗擊秦軍……”
“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