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人跌跌撞撞跑進來,“公子,不好了!公主闖進來了,攔,攔不住!”
“誰讓你們攔了?公主是我妹妹,不知道麼?”嬴虔冷冷訓斥。
話音落點,頭上包紮著白布的瑩玉,發瘋一般的衝了進來,手中長劍直指山上石亭,“大兄!我,我現下還可以叫你大兄。你說,你們為什麼抓了商君?為什麼?!”
嬴虔沒有說話,走下石亭站在荒草叢中,“小妹,應該由國君來回答你。”
“嬴駟?他不敢見我!”瑩玉聲色俱厲。
“那麼我告訴你,有人具名告發商鞅,蠱惑庶民,謀逆作亂。”
“一派胡言!商鞅謀反,還有你們的今天?一不要自立,二不要大軍,三不要封邑,四還要退隱,這樣的人如何謀逆?你們的鬼話,騙得了何人?!” 瑩玉氣憤得嘴唇發紫,渾身哆嗦。
嬴虔沉默良久,“小妹,你生於公室,當知一句老話:斯人無罪,懷璧其罪。不要鬧了,沒有用的。”
“好!你說得好。斯人無罪,懷璧其罪?啊哈哈哈哈哈……”瑩玉大笑間猛然咬牙切齒,“嬴虔,我知道你是後盾。沒有你,嬴駟不敢顛倒乾坤!對麼?你說!”
嬴虔象一尊石雕,死死的沉默著。
瑩玉大步上前,猛然一把扯下他的面紗——二十年來,嬴虔那張被割掉鼻子的猙獰變形的臉第一次顯漏出來!“讓世人看看,你的心和臉一般邪惡!”
嬴虔紋絲未動,冷冷道:“這張臉,就是你要的答案。”
“啪——!”瑩玉猛然揚手,狠狠打了嬴虔一個響亮的耳光!
嬴虔依舊默默站著,石雕般木然。
瑩玉眼中湧出兩行清淚,一聲尖叫,轉身頭也不回的跑了!
又聞腳步匆匆,卻是老總管來到後園稟報:國君派內侍傳命,請嬴虔立即進宮。
嬴虔未及多想,登上內侍的垂簾篷車就走了。到得宮中,方知是六國特使不約而同的趕到了咸陽,強烈要求秦國殺掉商鞅以瀉天下公憤!嬴駟感到受制於六國而為,未免屈辱,便徵詢伯父,此事當如何處置?嬴虔略一思忖,便敏銳捕捉到了其中價值,與嬴駟一陣低語。嬴駟恍然大悟,立即下書,明日舉行朝會,公議緊急大事。
次日清晨,咸陽宮的正殿舉行嬴駟即位以來的第一次朝會。幾乎所有有資格走進這座大殿的文武臣僚都來了,最顯眼的是世族元老和公室旁支大臣們也都來了。老太師甘龍、太廟令杜摯、咸陽孟坼、白縉、西弧等多年稱病不朝的老臣,整整齊齊全到了。惟有真正的元老重臣嬴虔沒有來,傳出的訊息說是病了。在權力結構中舉足輕重的郡守縣令,也是一個未到,就連位置最重要的咸陽令王軾也沒能出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商鞅的力量幾乎全部被排除了。另外一個引人注目處,在黑色的秦國臣子群中,陸續夾雜了幾位錦衣華服趾高氣揚的外國人,他們就是緊急趕赴秦國的六國特使。秦國傳統,向來不在朝臣議事時會見使者。今日朝會,六國特使竟一下子全來了,不能不說是一樁怪異之事,一時間竟惹來議論紛紛。
正在內侍高宣秦公駕到,群臣禁聲的時刻,殿外疾步匆匆,國尉車英戎裝甲冑大步進殿,徑自昂然坐在了武臣首位!殿中大員們不禁側目,驚訝這遠在北地郡的車英如何恰恰在此時趕回?他一來,孟西白等將軍的份量豈不頓時減弱?誰知參拜大禮剛剛行完,兩名護衛軍吏竟然抬著一張竹榻進了大殿!眾人一看,竟是上大夫景監來了!他奮然下榻,坐到了僅僅在老太師甘龍之下的第二位!
嬴駟平靜如常,關切笑道:“上大夫,病體康復了?”
“臣病體事小,秦國命運事大。臣,不敢不來。”景監面色蒼白的喘息著。
“國尉,何時還都的啊?”嬴駟同樣的微笑。
“臣方才趕回。北地郡戰事,臣已安排妥當。”車英沒有說破北地郡本無戰事。
嬴駟也沒有再問,肅然正色道:“本公即位,尚未朝會。今日首朝,一則與諸位臣工相見,二則接受六國特使國書。因郡守縣令未到咸陽,今日朝會不議國事。”
司禮大臣高宣:“六國特使遞交國書——,魏國——!”
紅色官服的魏國特使站起上前,深深一躬,“外臣惠施,參見秦公!”將一卷國書交到司禮大臣手中,轉遞到嬴駟案頭。
嬴駟笑道:“惠施乃名家大師,今入秦國,何以教本公?”
惠施高聲道:“一則,本使代魏王恭賀秦公即位大喜。二則,本使代魏王轉述,魏國朝野請秦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