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老太師,九鼎原本便是周室的麼?”秦武王終於轉過身來,竟是一臉的嘲諷。
顏率一陣思忖,搖頭解說道:“這九鼎,乃夏禹王收取九州貢金,各鑄一鼎所成。每州之鼎,刻有本州山川形勢及田土貢賦數目。鼎足、鼎耳均有上古龍形文字,是以稱九龍神鼎。夏傳商,商傳周,雖是鎮國神器,也是天命攸歸。”
孟賁打雷般插問:“大鼎究竟多重?!”
顏率皺起了兩道白眉,卻又勉力一笑:“九鼎宏大,無可秤量,史亦無載,誰也不知幾多重。武王滅商,從朝歌運到鎬京,平王東遷,又從鎬京運到洛陽,因無大車可以載此重物,均用兵卒徒步拉運。國史記載:每鼎九萬人牽挽,九鼎便需八十餘萬人之力。據老臣測算,一鼎大約近千鈞之重,萬餘斤也。”
眾人驚訝肅然,圍在數步之外的兵士們也是一片驚歎。
秦武王卻是不動聲色:“雍州之鼎是哪一座?”
顏率指點著:“中央大鼎乃豫州之鼎,中原之鼎也。東邊四鼎是徐、楊、青、兗四州;西邊四鼎是幽、涼、雍、冀四州。”一指右手第三鼎:“那便是雍州鼎了。”
秦武王沒有說話,大步走了過去。
雍州大鼎巍然矗立在三尺高的石龜底座上!鼎身銅鏽斑斑,三隻粗大的鼎足已經是厚厚一層綠鏽了,鼎身一個巨大的上古“雍”字與山川線條中的大河東折形亦隱約可辨。秦武王專注地盯著那個“雍”字,伸手輕輕撫摸著凸出的字形喃喃唸叨:“雍鼎者,秦鼎也。雍鼎呵雍鼎,你在這裡守了七八百年,該帶著它們回故土了,該做大秦之王權神器了。回到咸陽,你便立在中央了……”突然一陣狂放大笑,秦武王用力拍打著鼎身:“本王要將九鼎搬回咸陽!”
秦國將士群臣驟然高呼:“秦王萬歲!”“九鼎歸秦!”
周室群臣卻大是驚慌,一時竟無人敢說話。少年周王卻淡然笑道:“秦王想搬就搬了。周秦本為同宗,咸陽洛陽,原本一樣。”秦武王傲慢地一笑,對周室君臣如何說法竟是毫不在意:“孟賁烏獲,五年前本王要與你倆較力,惜乎無可比之物。目下九鼎在此,誰能舉起,爵升護鼎君!”
此言一出,秦國大臣將領與一群嬪妃竟是人人興奮不已,有幾個胡女嬪妃甚至尖聲叫了起來!只有白起微微皺起了眉頭,向孟賁烏獲投去一個眼神:“不要!”孟賁、烏獲卻是但遇較力就興奮得毛孔大張的猛士,如何還看得見白起眼神?聞聲便雷鳴齊應:“嗨!”
“誰先上?”秦武王悠然一笑。
“嘿嘿,我先來吧。”烏獲憨厚地應答一聲,繞著雍州大鼎抓耳撓腮:“好大物事,卻該如何下手?” 孟賁也興奮不已地跟著轉了兩圈:“烏獲,鼎腳!我擂鼓助威!”烏獲用手拍拍大鼎竟是笑了:“嘿嘿,雍州老家鼎,給點臉面了。”
孟賁已經飛步走到九鼎廣場西北角的王鼓樓上,大喊一聲:“擂鼓舉鼎——!”雙手大木棰雨點般猛擊,沉重密集的牛皮大鼓聲便在王城中驟然響起,迴音相合,竟是震耳欲聾!
烏獲半蹲身體,雙手抓牢兩隻鼎足,全身緊偎大鼎,大喝一聲:“起——!”大鼎卻是紋絲不動。烏獲面色脹紅大汗如豆,再度大喝一聲,拼盡全力想提起鼎足,一發力卻是兩臂發抖大腿發抖面色驟然血紅!突然一聲悶哼,烏獲滾下了石龜底座,一股鮮血箭一般從口中噴出,身子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烏獲——!” 鼓聲嘎然而止,孟賁一聲嘶吼哭喊,凌空飛下便撲到烏獲身上。面色慘白的烏獲向孟賁一咧嘴,未及笑出,也沒有說一句話,便瞪直了銅鈴大的眼睛!
人群一片慌亂,嬪妃們幾乎是齊齊一聲尖叫。
秦武王臉色鐵青,大喝一聲:“孟賁!害怕了?!”
孟賁從烏獲身上跳起,雷鳴般大吼一聲衝向大鼎,深邃的宮殿峽谷中竟發出滾滾轟雷般的共鳴!甘茂已經挺身站到大鼎前,手中令旗往下一劈,秦軍儀仗大鼓與牛角軍號便驟然響起,氣勢竟如戰場衝鋒廝殺一般。嬪妃們立即禁聲,惴惴不安地瞪大了波光盈盈的眼睛。秦國鐵甲騎士們士氣大振,高舉刀矛齊聲吶喊:“勇士孟賁!神力無邊——!”秦武王冷冷地凝視著大鼎,腮邊肌肉竟是一陣抽搐。周室群臣不知是禍是福,竟圍繞少年周王與顏率擠成了一圈,連樂師與侍女也緊張得忘記了各自操持,木樁一般釘在了原地。
卻見孟賁衝上了雍州鼎的石龜底座,將黑色繡金披風一把扒下扔掉,又三兩下將精鐵甲冑褪去,全身上下竟唯餘一片包身小布,赤身站立,全身黑毛,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