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當謀劃一個高明戰法,務求一鼓全勝!戰機越是有利,越是要一舉成功,絕不能鼓勇亂戰!不管秦軍何人為將,秦國大軍動向不明,函谷關易守難攻,聯軍協同尚無成法,貿然開戰一旦受挫,三軍銳氣大傷,卻是何人承擔罪責?!”春申君立即呼應:“噢呀諸位將軍,目下一定要謀定而後動,務求一舉成功了。大軍賓士疲勞,糧草尚在陸續運輸,急於出戰,分明不利了!”見三位大將似有不服,田軫便沉下臉道:“俺上將軍令!旬日之內,只做三事:養兵蓄銳、安置糧草、謀劃戰法。但有擅自出戰者,立請回歸本國!”
畢竟,齊國三十萬大軍是攻秦主力,孟嘗君又是資深望重,三位大將也只好悻悻去了。
好容易壓下了一班悍將,已經是明月初升。草草用過晚飯,孟嘗君春申君便與田軫商議攻秦戰法。田軫出身行伍,從來沒有統帥過六十多萬大軍作戰,僅是率領三十萬齊軍西來,路上已經是被各種軍務攪得捉襟見肘,此時只有一句話:“丞相但說如何打?田軫發令便是!”春申君原是算得通曉兵法,可也是第一次做上將軍,更有合縱兵敗與屈原八萬新軍全軍覆滅的慘痛經歷,以及對秦軍的神出鬼沒與強大戰力心有餘悸,真要謀劃打法,便將方才對秦軍千夫長為將的蔑視忘到了腦後;再加對楚軍戰力心中沒底,便不想分兵,反覆沉吟,只提出正面猛攻函谷關、吸引秦軍來援、趁機聚而殲之的戰法。孟嘗君思忖再三,卻是搖頭嘆息:“不行啊,函谷關險峻狹窄,大軍無法展開,秦軍兩萬便能頂住我十萬大軍攻勢,他不來援,你卻奈何?”春申君一陣沉默,恍然笑道:“噢呀糊塗了!如何不去大梁,找信陵君了?”一言落點,孟嘗君恍然醒悟,大笑道:“大妙也!走,立即去大梁。”
出得大帳,卻見月色朦朧,夜風送爽,兩人大是快意,堪堪上馬,卻見中軍司馬疾步走來:“稟報丞相上將軍:齊王車駕來到營門。”
“齊王車駕?”孟嘗君大是驚訝,不及思索,便與匆匆出帳的田軫上馬一鞭,迎到營門去了。春申君愣怔片刻,搖頭嘆息一聲,徑自踽踽回楚軍大帳去了。
齊湣王這次卻是輕車簡從兼程而來。齊國大軍出動,他便出了臨淄,移駕鉅野澤西岸。在鉅野行營,齊湣王立即下令齊國的五鎮兵馬——齊國真正久歷戰陣的二十萬老軍——向鉅野澤秘密開進。另外十萬老軍,齊湣王則下令全部開到齊燕邊境的濟水河谷秘密駐紮。這便是齊湣王冥思苦想出來的“一石三鳥,聲東擊西”的大謀劃,只是沒有對任何大臣透漏,由他親自操持實施罷了。燕國、秦國、宋國,都是齊國彈弓石瞄準的肥鳥,至於究竟打那一隻或先打那隻後打那隻?他還要權衡一番,看看各方情勢再定。這便是齊湣王星夜兼程趕到河外的原由,他要實地踏勘,看看六國聯軍究竟能否打跨秦國?
在大營門口,看著驚訝莫名的孟嘗君與一臉困惑的田軫,齊湣王哈哈笑了:“本王兼程而來,儘儘盟主之情,犒賞撫慰六軍罷了,丞相上將軍無須多心了。”
孟嘗君走近低聲道:“我王輕車遠行,國無鎮守,涉險未免過甚。臣請我王即刻還國。”
“人言孟嘗君豪氣干雲,大軍之前,如何卻這般沒有氣象?”齊湣王一陣嘲諷,又轉而低聲撫慰,“本王不多事,激勵將士後立即便回了。”
“王言甚當。”孟嘗君轉身吩咐道,“請上將軍快馬傳令:六國大將急赴中軍大帳。”
“遵命!”田軫倒像是個行伍將軍,高聲一應,便上馬飛馳去了。
孟嘗君便陪著齊湣王一路走過軍營,備細敘說了各軍駐紮位置以及軍營的高昂士氣,以及秦國命無名之輩做大將等等諸般狀況。齊湣王雖然並不振奮,聽得卻是仔細,淡淡笑道:“如這般無名之輩為將,聯軍滅秦當牛刀殺雞了。”孟嘗君道:“牛刀殺雞不敢說,勝算卻是頗大。” 齊湣王道:“孟嘗君以為,這場戰事需得幾多時日?”孟嘗君沉吟道:“以田文忖度,大約總在一個月左右。”“一個月,也夠了。”齊湣王沉默片刻,突兀冒出一句,又立即鄭重其事,“無論情勢如何突變,孟嘗君只須穩住六國大軍便是。能打跨秦國最好,但只要不落敗,便是功勞。”孟嘗君聽得雲山霧罩,不禁驚訝道:“我王莫非另有他圖?”齊湣王哈哈大笑:“天機不可洩漏,只管打仗就是了。”孟嘗君對這個齊王的神秘兮兮素來不耐,不禁便是眉頭大皺,卻也是無可奈何,只有默然對之了。
進得大帳歇息片刻,便聞帳外馬蹄聲疾,各國大將連同副將、輜重將領等陸續來到,竟是滿蕩蕩一帳。田軫升帳,只高聲說得一句:“盟主齊王,駕臨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