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能說麼?”田巴大窘,紅著臉道:“太子便說,何為五怪?”田地昂昂高聲道:“水怪為罔象,石怪為魍魎,木怪為夔,土怪為羵羊,火怪為宋無忌!”田巴竟是苦笑不得:“此等學問,在下卻是沒有!”竟是拂袖而去,立即辭了太子傅。從此後,齊國放著一個天下名士淵藪的稷下學宮,卻是無人願做這太子傅。後來,田地索性拒絕任何老師,自己讀書,自己習武,不要任何教習,竟然練得了一身本事,強記善辯,勇武過人。如此一來,竟是朝野譁然,“青蛟天授”的秘聞更傳得令人乍舌了。
即位稱王之後,齊湣王便大刀闊斧的開始了青蛟霸業。第一道詔令便是加收賦稅一倍,府庫大是充盈。接著便是徵發精壯三十萬成軍,連同原來的三十萬大軍,齊國便有了六十萬大軍,一舉成為七大戰國之首!然後便是一連串的秘密謀劃,只在選擇一個蛟龍出水的恰當時機。
正在這殺氣瀰漫的時候,孟嘗君稟報說:秦國失意權臣甘茂到了。齊湣王一聽甘茂失意入齊,便是一聲冷笑:“權臣既敗,便當一死了之!來齊國濫竽充數麼?”孟嘗君一番密語,齊湣王方才有了笑意:“好!便見見這支濫竽。”此刻,齊湣王便在大殿廊下來回轉悠著,眼前王宮廣場川流不息的送貨牛車與宮女內侍們忙碌的身影,竟恍然化成了吶喊馳騁的千軍萬馬,山呼海嘯般殺進函谷關,無數的秦國黑旗望風披靡,齊國的紫色大旗竟一舉衝進了咸陽,齊湣王不禁縱聲大笑……
“稟報我王:孟嘗君與秦國甘茂已到宮門!”宮門司馬的聲音又高又急。
齊湣王厲聲呵斥:“身後有盜麼?慢點兒說!”宮門司馬還沒回過神來,齊湣王已經轉身下令:“來人!拿下這個不知禮儀的豎子,宮門斬首!”
這一下宮門司馬大驚,一邊在甲士圈中掙扎一邊大喊:“我王明鑑!是我王立規:青龍之威,震徹天宇,宮中武士不得低聲——!”
齊湣王獰厲的一笑:“時令已變,青龍蟄伏,萬物噤聲。還不知罪麼?”
宮門司馬目瞪口呆,絕望間竟是聲嘶力竭:“巧言無常,君道何在!”
齊湣王大怒,順手抽出腰間長劍便是當胸直刺,只聽“噗!”的一聲悶響,鮮血飛濺數丈,當面的齊湣王頓時一身血紅。一圈甲士手足無措,竟是一齊拋開矛戈跪倒低頭,誰也不知該說什麼。血紅的齊湣王站在甲士圈中,卻是驟然大笑:“冬令見血,來春大吉!宮門甲士,人各晉爵一級!”甲士們驚慌失措,參差不齊的大叩其頭,“謝我王恩”的聲音卻嗡嗡一片全無氣力。齊湣王厲聲呵斥:“青龍衛士,力道何在?沒吃飯麼?!”甲士頭目連忙惶恐叩頭:“青龍蟄伏,萬物噤聲。小軍等無敢違背。”齊湣王狡黠一笑:“蟄伏之期,將到未到,但憑龍心斷之,可知法度?”甲士們恍然,一齊高聲大喊:“我王神明!萬歲——!”齊湣王哈哈大笑:“好!如此甲士,堪成本王大業!”甲士們又是一聲齊吼:“多謝我王褒獎!萬歲!”便連忙爬起,手忙腳亂的收拾屍體去了。
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卻被剛進宮門的孟嘗君與甘茂看了個清清楚楚。孟嘗君嘴角抽搐著似乎要上前勸諫,卻被甘茂一把扯住了衣襟:“且慢,‘將到未到’,莫找難堪。”孟嘗君一咬牙,拉著甘茂便又到了宮門外等候。甘茂低聲笑道:“君有悟性,尚可自全也。”孟嘗君黑著臉卻是一句話不說,只石人般佇立在肅殺的秋風之中。
片刻之後,宮中遙遙傳出洪亮的宣呼:“伯父攜秦使晉見——!伯父攜秦使晉見——!伯父……”波波相連,竟是連綿不斷。甘茂不禁便是一笑。孟嘗君那雙大眼便是一瞪:“笑從何來?”甘茂低聲道:“六宣大禮,天子之志,甘茂敢不笑顏?”孟嘗君卻沉著臉道:“忒多聒噪!走,上殿!”甘茂又扯住了孟嘗君大袖急促道:“君聽我言無差,以六宣大禮晉見!”孟嘗君瞬息猶豫,已經被甘茂扯著衣袖拜倒在地齊聲高呼,孟嘗君呼得是:“伯臣來朝!我王萬歲——!”甘茂呼得卻是:“外臣來朝!萬壽無疆——!”呼罷連叩頭六次方才起身,便有一名禮賓官前來導引,孟嘗君前行,甘茂隨後,才進了一片忙亂的王宮。
方才這一番折騰卻有個原委:齊湣王喜歡出其不意地顯示學問才能,若臣下或使節不知應對,便很難說是何種結局了。舉朝之中,除了孟嘗君與蘇代沒有遭遇過這種尷尬,越是有才名的臣子,便越是常遇離奇詰難。時間一長,齊國臣子入宮晉見或例行朝會,便都是提心吊膽了。尋常時日,便搜腸刮肚地揣摩稀奇古怪的禮節與書縫旮旯裡的學問,生怕一旦被問倒,便有殺身之禍。今日齊湣王本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