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處不使趙國如芒刺在背?尤其一個王室洛陽,雖則唾手可得,誰卻曾想過目下便要去吞併它了?想到可一舉滅得天子王畿,秦昭王便是心下怦怦直跳。片刻喘息,秦昭王恍然笑了,“丞相所說一地,卻是何地?”
“武安君必是成算在胸也。”范雎對著白起一拱手便笑了。
一直沉思的白起陡然便是目光炯炯:“奪取上黨,卡住趙國咽喉!”
秦昭王恍然點頭:“然也!上黨正是趙國咽喉,先拿下上黨如何?” “武安君已是全域性在胸了”范雎向秦昭王慨然拱手,“大計但定,臣請我王:特許武安君全域性籌劃戰事!”
“自當如此。”秦昭王一拍王案,“遠交由丞相全域性調遣,近攻戰事由上將軍全域性籌劃調遣。籌劃方略但定,本王便親自為上將軍坐鎮督運糧草輜重!”一言落點,白起大是感奮,心中一塊大石頓時落地,立即慷慨應命而去。
旬日之後,白起向秦昭王呈上了一卷詳盡的戰事方略。依白起方略:三年奪三地,先河外(包括洛陽王畿之河外與韓國河外),再野王,穩紮穩打而不使趙國恐慌;三年之後大舉進攻上黨,若戰國不救,則奪上黨而困趙國,再尋機決戰;若趙國來救,則與趙國大決!白起對范雎方略唯一改動,便是暫時不滅洛陽王室,以免天下洶洶,掣肘秦趙大決。
秦昭王立即召來范雎秘密計議,反覆揣摩,覺得白起之方略切實可行。一則是秦國需要時間整肅法制整頓吏治凝聚國力,操之過急國力不濟便沒有勝算;二則是外圍戰不能打草驚蛇,若是緊鑼密鼓的連續大戰,非但趙國有可能警覺而發兵救援,其餘五大戰國也可能恐慌大起而再度合縱抗秦;若不滅周王室而只一年一戰,在戰國之世便實在平常,且所攻取之地幾乎都是明面上的拉鋸之地,不會引起列國強烈反彈;外圍鉗形大勢一旦形成,秦國便可放開手腳大爭上黨,其時列國縱然醒悟,也已被秦國封堵在戰場之外了。
商議完畢,秦昭王突然頗為神秘地一笑:“此謀之要,武安君尚有一處未曾言及,丞相以為可是?”范雎不假思索道:“至高機密,毋得洩露。”秦昭王便道:“正是。此番謀劃唯我君臣三人知曉。”說著便將長卷竹簡順手丟進了腳旁大燎爐,明亮的木炭驟然竄起了熊熊火苗!
一月之後的朝會上,河東守王稽突然快馬上書,請求秦昭王派兵攻取韓國陘地。
秦昭王便命長史宣讀王稽上書,以供朝臣議決。王稽的請求發兵的原由是:韓陘夾於河東郡與河內郡之間,非但使秦國兩郡不能通暢相連有礙商旅,且每遇春荒窮困庶民必逃荒進入秦國河東郡與河內郡,韓國事實上已經無力治理陘地,秦國弔民伐罪,當收陘地入秦!上書讀完,前軍大將蒙驁立即請命攻陘。秦昭王當殿徵詢計議,大臣們都贊同攻陘,然卻都紛紛主張上將軍白起統兵。獨范雎說上將軍沉痾在身,攻陘小戰蒙驁足矣!秦昭王立即下詔:前將軍蒙驁率兵五萬,擇日發兵攻陘。
出兵五萬之戰,在戰國之世幾乎是天天都有,各國隱藏在秦國的秘密斥候竟是誰也沒有在意,自然不會有回報本國的興趣。於是,蒙驁的五萬步騎便大張旗鼓地開出了函谷關,半個月後便拿下了陘地三城兩百里,使整個大河北岸的河東郡與河內郡連成了一片。此時韓國已是大衰。志大才疏的韓釐王已經死了,繼位的韓桓惠王卻是個顢頇貴公子,接到陘地丟失的軍報,竟如釋重負地嘆息了一聲:“不毛之地也,秦人何貪得無厭乎?”對幾個大臣一說,也都是束手無策,便不約而同地將虎狼秦國大罵一通了事。
誰知事情還沒有完。蒙驁奪陘之後,五萬步騎突然變成了十萬大軍,渡過大河便來攻打汜水之地。這汜水源於韓國西部之鞏城山地,北流入河,南北全長不過一二百里,卻是處處關津要害之地。北邊入河處便是赫赫大名的虎牢要塞(也稱汜水關),東面便是鄭國西北部要塞滎陽,距韓國都城新鄭不到百里,西面一百餘里便是洛陽。最根本處,在於這汜水是韓國與周室王畿的分界地,對周對韓均是要害。周室奄奄衰微,韓國強弩之末,誰也無力吞噬對方,便依著這汜水相安無事,若陡然插進秦國一口利刃,韓周兩方頓時便是大險!
韓國慌了,周王室也慌了,便一邊向列國告急求援,一邊倉促整頓軍馬準備應戰。偏在此時,秦國丞相張祿卻派來了河東守王稽做特使,向韓周兩方申明:秦國無意全部佔領汜水流域,只求將與河東郡、河內郡遙遙相對的大河南岸的河段劃歸秦國做渡口,秦國便立即退兵!戰國之世,列國相互封堵,對關隘要津的爭奪原是尋常。地勢不利之強國威逼佔據要津之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