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侯目光一閃,竟是默然無語。
待樂羊一戰滅了中山國班師歸來,魏文侯大封樂羊於靈壽之地,鎮守中山,享萬戶之民 。但是,魏文侯從此卻對樂羊有了戒懼之心。樂羊深沉明睿,心知國君對自己有了猜疑,卻是不動聲色,接著便得了一種需要養息的重病,交出兵符並遣散了族中私兵,便請準魏文侯回封地養息去了。族人皆以為樂羊正在功業之時,大是不解,幾位族老便來探詢激勵。樂羊笑道:“凡事成於一,敗於二,況天有二心也?”從此深居簡出,竟是從來不過問國事。後來魏文侯謀劃要奪秦國河西之地,幾次欲請樂羊復出,都終因睹師贊那支冷箭而不能釋懷,竟是一直沒有成行。後來若不是吳起從魯國來投,魏國可能連一代霸業都難以為繼。公忠能三才具備的樂羊,終其一生都未能獲得魏文侯的信任,竟在長期鬱悶中盛年死去,臨終叮囑子孫:“我葬靈壽,莫回安邑。”
後來,孟嘗君說給魯仲連一個故事:孟嘗君祖上曾經問過魏武侯後期的丞相白圭:“魏文侯名過齊桓公,而功業卻不及五霸,因由何在?”那白圭以商旅奇才做了魏國丞相,見識不凡,悠然答道:“魏文侯以學人子夏為師,以名士田子方為友,敬養賓客段幹木,此名之所以過齊桓公也。然則,對此三人僅私情而已,重用於國則疑。以私勝公,敬賢多疑,此文侯之短也。是故,文侯名雖盛而功業不及五霸也。”孟嘗君對魯仲連說,白圭這段話實際上是在說魏文侯與名將樂羊的故事,只不過顧忌耳目而借用子夏等人之名罷了。
因了這塊說不出的心病,樂羊之後,樂氏族人便從來不在魏國謀求功業了。到得樂毅成了兵家名士,竟也毫不猶豫的投奔了衰弱的燕國,而不願留在儘管不斷衰落但卻遠比燕國強大富庶的魏國。便是這個樂毅,目下正在燕國執掌大軍,與燕王極是相得,先見他還是先見燕王,還當真是各有利弊。當然,最好是一次能同時見這君臣二人,然則這樣也有一樣不利處:一旦碰壁,便再也沒有了迴旋餘地。魯仲連奔走列國,還從來沒有為如此一個細節如此細加揣摩過,畢竟,這是關乎齊國命運的大事,一個不慎出錯便是戰火連綿,魯仲連如何能不格外小心?
思忖良久,魯仲連終是拿定主意:先見樂毅。
二、樂毅算齊見分毫
在薊城的東南坊,有一座六進庭院的府邸,這便是目下在燕國炙手可熱的亞卿府。
燕國是周武王滅商後首次分封的最老牌諸侯,始受封者便是赫赫大名的召公姡В�芪渫醯牡艿堋J寡噯私景亮思赴倌甑模�閌欽庾畹障檔耐踝逯詈睢R艙�欽飧鱸�潁�喙�囊磺卸莢�獠歡�謀A嫋酥莧說南八子氪�場6汲牆ㄖ�彩且謊��懷塹母窬旨負醣閌且桓齦渚┓�媯�徊還�婺F�坡孕“樟恕S敫渚┮謊��懷峭豕�醞獾慕智�家浴胺弧被�鄭��胺弧鋇拿��蛞醞豕�轎歡�ā6�戲唬�閌峭豕��系囊黃�僬��U飫鎝艨客豕�獨肷淌校�簧�那嗍�褰鄭�種寫笫髖ㄒ瘢�負趺揮醒俺P腥耍��行兇擼�際頃リコ德恚��黿址瘓故怯木駁糜行┛湛酢�
令魯仲連驚訝的是,亞卿府門前竟是車馬冷落,與遙遙可見的相鄰府邸的訪客如梭相比,這裡當真是門可羅雀。樂毅的亞卿之位與秦國當年的左庶長極是相似,職爵不是很高,權力卻是很實在——領軍主政文武兼於一身!無論在哪個國家,此等實權大臣都是百僚矚目,更不說目下朝野皆知樂毅與燕昭王的莫逆情誼了,如何府前竟是車馬寥落?
“臨淄魯仲連拜見亞卿,敢請家老通稟。”儘管心存疑惑,魯仲連還是依禮行事,按照天下慣例,將這些門吏一律呼為“家老” 。
“先生便是魯仲連麼?”一個帶劍門吏從又窄又高的石階上噔噔噔小跑下來,當頭便是一躬,“請隨我來便了。”
“請問家老,亞卿知曉我要來麼?”魯仲連大是驚奇,儘管他與樂毅有可能相互聞名,但卻素不相識,也沒有透過任何人通連中介,如何這樂毅便知道他要來?
“亞卿只吩咐:臨淄魯仲連若來,請在府中等我。餘事小吏不知。”
“亞卿不在府中?進宮了麼?”
門吏卻只一句“餘事小吏不知”,匆匆將魯仲連領進第三進正廳交給一個年輕的書吏,便匆匆回頭去了。書吏恭敬地一躬:“亞卿吩咐:事急,片刻不能回府,先生若欲等候,便請書房消閒。”言下之意,若只稍坐或不想等候,便在正廳上茶,也可以不上茶便走。魯仲連素來豁達不拘小節,聽罷便是哈哈大笑:“亞卿如此可人,不等卻是如何?”書吏便是一拱手:“如此,先生請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