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啞奴,並不是自己使用,而是用來行賄或換取更多的黃金地產!蘇秦在洛陽時,一個老內侍曾經帶他看過一次王室尚坊製作啞奴,當那個美麗少女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時,蘇秦當場就昏了過去……至今,蘇秦依然不能忘懷那毛骨悚然的情景。屈原若有如此陰鷙癖好,如何能與之共謀大計?
看看蘇秦神色驚愕,黃歇哈哈大笑:“噢呀噢呀,屈原兄這是從何說起?先生聽我說了:這四個啞女呵,都是屈原兄在奴隸黑市上強買回來的。為此,屈原兄還殺了一個族長,差點兒被削爵。買回啞女,屈原兄便請來樂舞大師教她們舞技,還教她們識文斷字,對她們就象親妹妹一般呢。昭雎丞相幾次要重金買這幾個啞女,屈原兄堅執不給。他呵,要將這幾個啞女送到太廟做樂舞女官。可這幾個女子呵,寧肯餓死,就是不離開屈兄……”說到後面,黃歇竟是唏噓不止。
四個煮茶啞女一起回頭,殷殷的望著蘇秦,那種熱烈的期盼是不言而喻的。蘇秦怦然心動,肅然拱手:“屈子情懷,博大高遠,蘇秦多有得罪了。”屈原淚光閃爍,慨然一嘆:“蘇子何出此言?以此罪屈原者,大義高風也。只是我楚人苦難良多,國弱民困,屈原不能救蒼生於萬一,此心何堪哪!”
驟然之間,蘇秦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難得的奇才。此人才華橫溢,品格高潔,胸襟博大,志向高遠,更有激情勃發,當真是楚國的中流砥柱!有此人在楚國當政,六國合縱便堅如磐石,強秦的光焰便會迅速黯淡。心念及此,慨然拍案:“屈子謀國救世,為天下立格,蘇秦願與屈子攜手並進,挽狂瀾於既倒!”
“好!”屈原慷慨激昂:“壯士同心,其利斷金!屈原願追隨蘇子,雖九死而無悔!”“噢呀,苦茶一盞,明月做證了。”黃歇不失時機的笑吟吟站起。
三人陶碗相碰,汩汩飲下了一碗碧綠的茶水。黃歇笑道:“噢呀,我看還是說說正題吧,六國合縱,談何容易了?”“各為國謀,公心自當本色。兩位有話明說便是,蘇秦不會客套。”
“敢問蘇子,六國合縱,相互間恩怨如何了卻?”屈原立即正色發問。
此一問正在要害。蘇秦遊說合縱的真正難處,也正在這裡。秦國的威脅,目下已經不難為各國承認,結盟抗秦也不難為各國接受,因為這是唯一可行的最好選擇,各國君臣都不是白痴。可是,中原戰國一百多年來相互攻伐,恩怨糾葛實在太深了。誰和誰都曾經做過盟友,誰和誰都曾經有過血海深仇。合縱是一種協同抗敵,最需要的自然是相互信任。可是,有這一百多年甚至三四百年的恩怨糾葛纏夾在中間,說不清道不明,信任從何談起?而沒有起碼的信任,合縱又從何談起?燕趙韓魏四國其所以贊同合縱,也都是從強秦威脅與自身穩定出發的,但四國君主權臣都曾經撂下一句話:“該說的話,到時還是要說的。”
顯然,這“該說的話”不是別的,就是想討回令自己心疼的某些城堡土地,儘量使本國得到一個公道。每個國家都如此堅持,豈非又成了一鍋粥?除了燕韓兩國,其餘的魏楚齊趙四國實力大體相當,糾纏起來肯定是互不相讓,如果事先不能有一個成算在胸的斡旋方略,而只是一味迴避,合縱必將付之東流!
屈原能提出這個問題,意味著楚國君臣很清醒其中利害。那齊國呢?齊威王更是一世威風,人稱“戰國英主”,又豈能不提到這個要害?看來,這個棘手的問題已經擺到案頭上來了。蘇秦自然有自己的方略,可是,他不能貿然拿出。“屈子洞察要害,蘇秦敢問:以屈子之意,如何處置方為妥當?”
“噢呀先生,如何將皮球又踢了回來?”
“屈子有問,必有所思。蘇秦實無定策,尚望屈子不吝賜教。” 解釋中蘇秦又一次請教。蘇秦虛懷若谷,屈原倒是不好再堅執其辭,沉默有頃,屈原緩緩道:“為合縱計,此事不宜不管,又不宜清算,當有一個適當的處置,使列國都能接受,蘇子以為然否?”
蘇秦點點頭:“請屈子說下去。”
屈原微笑著搖搖頭:“言盡於此,方略還得蘇子釐定。”
蘇秦略感意外。他原以為屈原激情坦率,定會順著話題一吐為快,卻不料屈原突然打住。當然,方略由蘇秦提出,楚國便有見機迴旋的餘地,而如果由屈原提出,則楚國事實上就變成了一種事先承諾。但屈原又有基本思路,至少表示了楚國不會堅持清算,不會斤斤計較。從這等適可而止的應對來看,屈原絕不僅僅是個激情滿懷的《詩》家,而且是一個練達老到的無雙國士!面對如此人物,雕蟲小技只能適得其反,最好的辦法便是以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