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但說。”
嬴政思忖道:“仲父以常人之能看嫪毐,便將嫪毐看得高了。嬴政所知,此人雖則狡黠,本色卻是粗蠢愚頑。仲父方才所言之法度,嫪毐原本便絲毫無知!其人所思便是:我教你來加冠,說一聲你來便是。其餘根本想不到,也不想!是以此詔非思慮不周之破綻,而是嫪毐以為事情該當如此。”
“既然如此,何以想得到蘄年宮?”
“嫪毐要在蘄年宮殺我。”
“啊!王,王何有此斷?”呂不韋驚得破天荒地口吃了。
“一接得此詔,蘄年宮三字便釘上了我心!”
呂不韋良久默然。嬴政對嫪毐的論斷使他深為驚訝,驀然之間,他從這個年輕秦王身上看到了一種鋒銳無匹的洞察力,雖然時有臆斷之嫌,但那發乎常人之不能見的獨特判斷總是使人心頭為之一震!在久經滄海的呂不韋眼裡,嫪毐生亂是必然的,一旦真正得勢便要除掉自己也是必然的;但說嫪毐要殺秦王,他卻實在沒有想到,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古大奸為惡,真正弒君稱王者畢竟少之又少,至少戰國兩百餘年沒有一例成功,絕大部分都是剪除對手奪得攝政權而已;嫪毐粗鄙,朝野皆知,殺了呂不韋這般對手能一人攝政掌國,可殺了秦王他能如何?自己做秦王麼?豈非滑天下之大稽也!惟其無利有害,說嫪毐目下要撂開呂不韋直對秦王下手,誰卻能想到?誰又能相信?然則,嬴政卻有了這個駭人的直覺!你能說,這個年輕秦王所認定的危局斷然沒有可能麼?畢竟,嫪毐之邪惡不能以常人度量也。
“除非嫪毐有子!”呂不韋突兀一句。
“國恥也!”嬴政的噝喘教人心顫。
“啪!”地一聲,呂不韋拍案而起,面色漲紅地急速轉了兩圈,勉力壓下了驟然湧起的厭惡作嘔之感,站定在碩大的書案前:“事已至此,老臣劃策:大張冠禮,密為綢繆,後法除惡,一舉定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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