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碩,被老頭領擄掠入帳時便已經是另一部族頭領的已婚女奴了。大方士這次小心從事,只在最不得已時通神采補一番。想不到的是,一年後,這個頭領妻子還是生下了一個肥壯的兒子。大方士不意得此一子,竟視為天意,鍾愛有加。然要操持方士神業,尤其要做天主大方士,有得一個兒子終是為業規所不容。思忖一番,大方士便給這個兒子取了一個怪異的名字——嫪毐,叮囑其生母著意撫養,屆時他自會前來照應。
十年之後,大方士秘密回到陰山,給嫪毐母子帶來了足以成為牧主的一車財貨。出於自幼癖好,大方士檢視了兒子全身,卻是喟然一嘆:“此子無恙,惟陽卑微也!大丈夫橫行天下,無偉岸物事,何得其樂哉!”於是,大方士施展了自己獨有的壯陽縮陰密術,一年之間,使少年嫪毐擁有了一宗罕見的偉岸物事。後來,這大方士每年必到陰山一次,只著意秘密傳授嫪毐的強身採補之法。有得此等邪父,嫪毐自十五歲開始,便成了草原少女避之惟恐不及的陰山大蟲……
“狗彘不食!”呂不韋不禁狠狠罵了一句。
“我已練得百名死士。不殺此獠,我心難甘!”
“夫人大錯也!”呂不韋斷然一擺手,“今日之嫪毐,非昔日之嫪毐也!既成國事,自當以國法處置。此子雖根基不正,然若不作亂禍國,取悅於太后未嘗不可也。若其作亂髮難,邦國自有法度。私刑俠殺,縱合道義,卻違法度。更有甚者,此等私刑只能幫得倒忙,一旦不能得手,反使嫪毐一黨愈發猖狂為害,實則亂上添亂,夫人萬莫輕舉也!”
“然則物議洶洶,文信侯執法,得無投鼠忌器之顧忌乎?”
“夫人差矣!”呂不韋慨然拍案,“功業不容苟且,謀國何計物議!呂不韋已然一錯,何能再錯?”呂不韋粗重地喘息一聲,又低聲道,“夫人當知,呂不韋與太后有昔年情愫。然國法在前,豈能顧得許多?更兼今日一談,方知此獠本真邪惡。呂不韋縱以義道為本,亦當有依法懲惡護國涉險之志也!”
“文信侯,老身拭目以待了。”
“夫人但挺得病體過去,自有水落石出也!告辭。”
回到文信學宮,呂不韋徑直到了蔡澤庭院,將與寡婦清會晤的經過備細說了一遍,蔡澤聽得感慨不已。末了,呂不韋對蔡澤說出了一個一路思忖的決斷:挺身而出,力促秦王加冠親政!蔡澤大是驚訝,思忖一番憂心忡忡提醒道:“秦王奉法過甚,主見過人。我等大興文華化秦,最要緊者便是化秦王於同道。如今,秦王是否與文信侯同心同道,尚不分明。若得一朝親政,又來另路,豈非後患?”呂不韋慨然道:“政道者,以時論事也,權衡利害也!嫪毐如此邪惡根基,分明我等死敵。此獠目下已經成勢,若不奪其權力,我等必為其所殺也!身死國亂,畢生心血毀於此等邪物之手,卑汙之極,寧如自裁!而制約嫪毐,惟扶持秦王可也!至於日後秦王如何,綱成君,只能另當別論了。”
眼見呂不韋淚光瑩然,蔡澤默然良久,終是一聲嘆息。
一番計議,兩人將學宮諸事安置妥當,已經是天色大亮了。匆匆用了早膳,呂不韋便驅車回了丞相府。各署閒散當值的吏員們深為驚訝,紛紛聚來長史署探聽意向。呂不韋聞聲出來站上臺階,一拱手慨然道:“諸位,老夫年來荒疏政務,深為慚愧也!自今日起,老夫坐守丞相府,與諸位一起當值,能做得一件事便做得一件事,決不苟且!”吏員們便是一陣驚愕,相互打量著議論紛紛。
“各署照舊運轉。”呂不韋正色下令,“凡經老夫批示之公文,各署照令實施!但有梗阻,皆依秦法辦理。糾纏不下者,稟報國正監與廷尉府共同裁決。老夫倒要看看,何人敢在秦國違法亂政也!”
“文信侯萬歲!”自感窩囊日久的吏員們一片歡呼,頓時精神大振,甚話不說便疾步匆匆散開回了各自官署。半日之間,在外消遣的吏員們也紛紛聞訊趕回,丞相府便又恢復了往昔的緊張忙碌。
呂不韋回到久違的政務書房,一時感慨良多無法入案,便到後進寢室沐浴了一番。及至換得一身乾爽袍服出來,呂不韋自覺精神振作了許多,便坐進書案,鋪開一張羊皮紙又提起大筆,開始將早已在心頭蹦竄的話語一字一字地釘了上去:
籲請秦王加冠親政書
臣呂不韋頓首:諺雲,治國者舉綱。國之綱者何?君也。昔年先王將薨,依秦國法度考校遴選,方立子政為秦王,約定加冠之年得親政。而今八年,秦王二十一歲矣!太后與老臣受先王遺詔秉政,亦倏忽老去,以致政務多有荒疏錯亂也!秦王自即位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