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賣到魏國去。高興?”孝公正色道。
“啊——?”熒玉尖叫一聲,“真的?”
太后孝公一陣大笑,熒玉也清脆的笑起來,向秦孝公狠狠的扮個鬼臉。
五更起來,秦孝公精神大好,便在短兵廳練了一回劍術。他心思細密,昨日書寫血碑時斬斷的是左手兩指。右手對他太重要了,至少提筆執劍是絕然要用的。所以雖然左手吊著布帶,依然沒有影響他的晨練。練完劍天色已經是濛濛發亮,老霖雨暫時停了,天上黑雲卻是向西疾疾而去。秦地諺雲,雲向西,水滴滴。看來上天的老霖雨還得下。秦孝公來到書房時,恰逢左庶長嬴虔遣使急報:先頭兩萬騎兵已經逼近隴西,後續兩萬騎兵三日內也可抵達,戎狄方向還沒有動靜。嬴虔申明,四萬鐵騎足以鎮剿叛亂,決定不再向西調兵。秦孝公思忖有頃,對軍使寫了回書,贊同嬴虔部署並在最後重重寫了八個大字:萬勿懈怠,務須全勝。封好密札,軍使疾疾而去。秦孝公看看天色,已是大亮,便喚黑伯牽馬,帶了兩名護衛出櫟陽城東門去了。
出城十里,道邊一片楊柳新綠,細雨方停,微風搖曳,直是青翠欲滴。新綠中掩著一座用石柱石板搭成的石亭,雖是粗拙古樸,倒也寬敞乾淨。亭中石案上擺著兩隻大陶碗,碗中盛滿清亮的米酒。亭外引道上停著一輛鋥亮的青銅軺車,雖只有兩馬架拉,但雄駿的馬姿一看便絕非凡品。軺車旁肅立著十名紅衣壯漢,身旁各有一匹純色良馬。還有四輛被牛皮苫得嚴嚴實實的篷車停在道邊。楊柳新綠下,站著一個華貴錦繡的人物,紅色的繡金披風和頭上的六寸白玉冠,使他的背影也顯得丰姿英華。尋常人看來,這一行人馬只能是山東的鉅商大賈,貧弱的秦國如何有得如此的富商車隊?
華貴的主人身在楊柳之下,眼睛卻不斷的向櫟陽東門瞭望。終於,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漸漸的,櫟陽東門的三騎快馬從較為乾硬的草地上飛馳而來。到了十里亭,三騎士走馬進入楊柳林中翻身下馬,為首者大笑,“好!你這搖身一變,還真是一派大富大貴,成事吉兆啊。”
丰姿華貴的青年深深一躬,“君上,道邊不便久留,若無叮囑,景監便告辭起行了。”
“自當如此。來,你我共乾一碗老秦酒,為你壯行。”說著拉起景監的手進入石亭,“還記得我說過給你派個幫手的事麼?”
“記得,君上卻是一直未派,臣便也疏忽了。”
“今日我便將此人交給你。黑林,過來見過特使。”
“遵命!”只聽一聲脆亮的回答,秦孝公身後的一名武士走來向景監拱手一禮,“千夫長黑林,見過特使大人。”
景監一瞄,此人年輕俊秀,聲音脆亮,心中便閃過一個念頭:如此女氣,竟能做千夫長?卻又立即想到既是國君推薦,想必不是平庸之輩,便笑道:“好吧,你就給我做總管吧。”年輕的黑林又挺胸高聲,“遵命!”便大步站到了景監身後,儼然一個貼身總管。
秦孝公叮囑,“黑林是黑伯長孫,缺乏歷練,黑伯託你要嚴厲督導了。”
“景監明白。”
秦孝公端起陶碗,肅然站起道:“為君壯行,幹!”
景監雙手舉碗,“雖萬死不辱使命。幹!”陶碗相碰,兩人一齊舉碗咕咚咚一飲而盡。
“臣告辭。”景監深深一躬。
“走吧,我在這裡看你們上路。”秦孝公肅然拱手,“與虎謀皮,善自珍重了。”
“君上保重,後會有期。”景監踏上軺車,最後一拱,轔轔而去。年輕俊秀的黑林回頭向秦孝公望了一眼,也上馬飛馳而去。
青翠欲滴的楊柳林中,秦孝公遙望著漸行漸遠的紅色車馬消失在霏霏雨霧中。他打馬一鞭,回身馳出柳林,向櫟陽城疾疾去了。
六、逢澤獵場中陰謀與財富較量
逢澤獵場卻是豔陽高照,和風帶暖,正是圍獵的大好時光。
逢澤岸邊是連綿起伏的山原,尤其是北面的芒山碭山,遙遙相望而其間峻阪相連,恍若一體,時人統稱芒碭山。這片山澤密林蒼蒼葦草茫茫,其中又不乏起伏舒緩的大片草地,是各種野獸生存的上好水草之地,也是便於馳突狩獵的佳場勝地。芒碭山其所以成為中原圍獵的勝地,還在於它有兩種極為珍貴且奔跑如飛的靈物,一是麇,二是麋鹿。麇,後人稱為獐,似鹿卻沒有角,非但善於奔跑跳躍,而且可以逢水游泳,正是對狩獵高手極具刺激的對手。麋鹿,當時人稱四不象,其角似鹿非鹿,其頭似馬非馬,其身似驢非驢,其蹄似牛非牛。這四不象溫順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