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確結果再說。
此日午時,公子卬醒來梳洗,覺得精神煥發舒暢極了。用午餐時,掌書和家老分別向他稟報了早晨的內外事務,他指點了幾件事,又對午後要來的幾撥官吏要辦的幾件事做了定奪,一天的公事便大體了結。所餘的時間,便是他用來斡旋活動的時間。公子卬做官,有他獨到的辦法,這便是“少做事,多走動”的六字訣。世間大凡喜歡實幹做事的人,總是官運艱澀。原因只有一個,要做事就要出錯,一出錯就要遭攻擊,攻擊多了便必然下臺。公子卬對“少做事”又有獨到方式——多議事,少做事,多做虛事,少做實事。作為丞相,凡事皆可參與議論,凡是皆不可親自做,成則有決策之功,敗則有推委之辭。這是“多議少做”。但只要為官,永遠不做事亦不可能。這就要儘量多做那些易見功勞而難查錯漏的虛事,譬如接見使臣、祭奠天地、撫卹將士、救濟災民、編修國史、宮室監造、出使友邦、巡視吏治、主持國宴、遴選嬪妃、贊立王后等等等等。對於那些易查罪責而難見功效的實事,非萬不得已,則堅決不做。譬如修築堤防、領兵出征、整肅吏治、制訂法令、查究彈劾、出使敵國、決定和戰、督導耕耘、剿滅盜賊、審理案件等等等等。
公子卬的大事只有一件,就是鞏固地位,提高聲望。要做到這一點,就要殫精竭慮的活動——對上斡旋,對下週旋,對官言禮,對士言義。僅以兩端而論,公子卬就做得極有成效。對魏王,他是極盡投其所好,而又做得雅緻有趣。魏王晚睡晚起,他也晚睡晚起,縱有軍國急務,也絕不在魏王睡覺的時候去打擾。魏王精於玩樂享受,對珠寶鑑賞、狩獵遊覽、宮室建造、音律品評、美酒美食、美女美色、猛犬珍禽等等等等,都有高深造詣。公子卬也便刻刻努力,一樣不拉,成了魏王最高雅的玩伴。縱是魏王和狐姬裸體膩戲之時,他也能微笑著坐在三尺之外細加評點,使魏王大為感慨,稱讚公子卬為“無拘細行,真名士也!”也使魏王和他成了無話不談無密不謀的君臣莫逆。對於學問名士,公子卬則是“義”字當先,謙恭豪爽,不惜降尊紆貴的結交。五年前,他對多才冷傲的衛鞅就稱兄道弟,傳為安邑佳話,獲得了“賢明好義”的一片聲譽。
公子卬來到王城寢宮時,魏惠王正在湖畔對著大梁新都的王城建造圖入神。湖中飄蕩的小舟上不時傳來狐姬和侍女們的嬉笑嚷鬧,也沒有使魏王抬起頭來。
“王兄呵,又在為國嘔心了,節勞吧。”公子卬搖著一把大扇,給魏惠王送去一縷清風。
“啊,王弟,你來得正好。”魏惠王手指敲著攤開在玉几上的大圖,“你看,大梁王城有如此大一片水面,卻空蕩蕩沒個可看可玩處。我想在湖心造一座可浮游漂動的寢宮,這湖面方能物盡其用。”
“好!王兄真道的奇思妙想,戰國獨此一家。即刻動工,我來監造!”
魏惠王皺皺眉頭,“你可知曉,浮宮要幾多金?”
“百萬之數吧。”
“百萬?大梁工師已經算過,三百萬金呢。府庫存金,除去龐涓的軍費、官吏俸金和新都建造費用,只有一百萬金了,如何能夠?”
公子卬爽朗大笑:“天意天意!偏巧我給王兄帶來一筆重金,浮宮可造也。”
“你?你何能如此多金?”魏惠王驚訝的盯住了這位丞相。
“王兄知曉白圭否?”
“笑談,白圭如何不知?”
“白圭死後,其獨生女兒掌業,欲尋覓一位總攬商事的幹才。王兄知曉否?”
“不知。”魏惠王搖搖頭。
“王兄知曉衛鞅此人否?”
“衛鞅?何許人也?不知。”
“老公叔臨終前舉薦的丞相,王兄也忘記了?”
魏惠王哈哈大笑道:“啊啊,那個中庶子嘛。白門請他做總事麼?”
“王兄果然高明。正是此人。”
“此人與兩百萬金何干?”
“王兄不知,上將軍龐涓急需衛鞅做他的軍務司馬,衛鞅原已答應,難以脫身從商。白門便請我出面與龐涓講情,許以十年內兩百萬利金。小弟一片愚忠,不敢私吞,獻於王室,豈非王兄有了浮宮?”
魏惠王高興得拊掌大笑,“好好好!王弟忠誠謀國,真正難得。”卻突然沉吟,“十年?遠水解得近渴?”
公子卬微笑道:“王兄貴為國君,自不通賤商之道。此事可教衛鞅週轉,浮宮用金先行從府庫支付,衛鞅每年補入庫金即可,何勞王兄擔憂?”
“好主意!”魏惠王笑道:“這衛鞅又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