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時就聽唐一路喊:“放開我!我要去找她,放開我!”
“一路,你在做什麼?”白可看到房內的儀器全部被推倒,輸液袋也摔破在地上。
看到白可,他立刻安靜下來,踉蹌了幾步走到她跟前,忽然大吼一聲說:“你去哪兒了!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是隨便出去的嗎?”
白可被吼得呆住,凝視著他暴怒的臉,壓抑了一整天的委屈和無助衝上心頭。手裡裝滿食物的袋子掉在地上,她嗚地哭出來,哽咽著說:“一路,我們的房子……沒了。”
“你在說什麼?”又是一聲吼。
“我們的房子失火了,整棟樓都被燒了!沒了!”她喊出來。
頭又襲上一波疼痛,唐一路緊握著拳,針管扯出的地方因為用力不斷往外滲血。沒有人說話,只有白可隱隱的啜泣聲。
沉默良久,他把她按進懷裡,說:“你沒事就好。只要你在我身邊,什麼都無所謂。”
日落以後(三)
眩暈感越發強烈,他感覺地面在晃動,身子向前倒去。
白可吃力地接住他,在護士的幫助下把他扶到床上。
腦子裡有鐘擺在晃動,不時打在頭蓋骨上,疼,想睡卻睡不著,他緊握著白可的手,還是覺得不夠。
“你說說話吧。”他想調動起所有感官以確定她的存在。
白可說了關於失火的事,說到一半覺得太沉重,想挑點輕鬆的,又找不到話題,支吾了很久,暗罵自己太笨。
“不會說話,就唱歌。”他捏了一下她的手以示不滿。
說起唱歌,她最熟悉的就是《夜來香》,也是她母親生前最喜歡的。
“那南風吹來清涼,那夜鶯啼聲悽愴,月下的花兒都入夢,只有那夜來香吐露著芬芳,夜來香我為你歌唱,夜來香我為你思量……”她的聲音清澈、婉轉,像一股清泉注入他充滿回聲的腦中。
他幽幽地說:“我母親也很喜歡這首歌。”在輕柔的歌聲中,終於昏沉地睡去。
睡著的唐一路依舊皺著眉頭。她用手指撫上他的眉心,想抹平那道溝壑。
總會好起來的,她低語,說給他聽,也說給自己聽。
接下來的幾天,眩暈感漸漸消失,但他仍是抱怨頭疼,不讓白可離開半步。警察找到醫院,登記他在火災中所受的損失,這才稍微把他的注意力從白可身上移開。
損失慘重。他沒有買保險,所有的一切都化為灰燼。唯一剩下的就是錢包裡的現鈔,付完醫療費也不剩多少。
“還有……兩百八十三塊。”白可把零錢也算上,錢包裡的就只有這麼多了。
唐一路苦笑著說:“下次再買房子,一定記著買保險。”
白可把錢塞進錢包後翻出裡面的照片好奇地看著,絲毫沒有為錢少而擔心樣子。
“丫頭,”他捏住她的臉說,“快養不起你了,你都不擔心嗎?”
白可任他捏著,笑說:“我養你也行。”
唐一路只覺心裡一緊,萬般滋味惟有嘆息。這似乎是一種懲罰,懲罰他之前的揮霍無度、恣意妄為。那時他要知道如今有個人要他守著,愛護著,他絕對不會如此隨性地對待生活,斷了所有後路。
收起後悔,他樂呵呵地警告她:“就算吃苦,你也得跟著。想離開我,那是絕對辦不到的。”
“好,”她把玩著手裡的照片,答得隨意。把照片送到他面前,她問:“這個人是你嗎?”
“是我。”他不看照片,只看她的臉。
白可收回照片又瞧了瞧,照片裡是一個穿著揹帶褲的孩子,長得很清秀,乍一看以為是女孩。照片的背面寫著:Lucy,I love y……
這應該是被從中間剪開的。
“你英文名叫‘Lucy’?這是女孩子的名字吧。”白可問。
“我小時候是長的很像女孩子,他們跟我開玩笑,一直這麼叫我。”唐一路平淡地敘述著。
“Lucy?”白可試著叫了一聲。
“現在不準這麼叫。”他瞪他一眼。
“Lucy……”她用更加甜膩的聲音叫出來,並且把尾音拖長。
“再叫我就親你了。”他指著她的鼻子。
“Lucy,I love……”未及說完,嘴就被溼熱的舌堵上。
暫時拋開現實的煩惱,在醫院的幾天算是快樂的。
到了拆線的日子,手續辦完,他們就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