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知道爸爸要殺我的那一刻開始,從一路被送走的那一刻開始,從媽媽離我而去的那一刻開始,從我發現我愛上了白可的那一刻開始!我的人生沒有了出口,那麼,只好我自己去撞出一個!”
“不是沒有出口,是你矇蔽了自己的眼睛,斷了自己的前路。回頭吧,一霆。別忘了你發過的誓。”熱拉爾告誡道。
“誓言說給誰聽?神明嗎?如果是這樣,他為什麼要給我和一路那樣的詛咒。”
“一霆,你在圍困你自己。”
“那就把我和她困在一起吧。”
病房的氣氛降到冰點。唐一霆不想再說下去,他推開門,推開守在門外的黎祥,只想躲進自己的圍城之中。
沈重九感到無可奈何,他不滿地問熱拉爾:“你為什麼要讓她來德州,當時要是直接把她送走不就好了。”
“我怎麼知道他會瘋成這樣?再說那個時候也不知道唐一路還能活多久,她找了那麼久要是最後發現唐一路死了,還不得崩潰。我是想給她點安慰,誰知道……”
“算了算了,“沈重九說,“你告訴我她現在在那兒?”
“這個就要問黎叔了。”熱拉爾偏過頭看黎祥。
黎祥臉上是萬年不動的沉靜神情。
“告訴我吧黎叔,我想去看她。”沈重九說。
好半晌,黎祥說:“她就在中國城裡的慶安醫院。”
“謝謝黎叔,我這就去看她。”沈重九邊說邊往外跑。
“你最好等等,”黎祥叫住他,“白小姐今天身體不太舒服,唐先生正趕過去,你改天再去吧。”
“她生病了?”沈重九問。
“只是有些發燒,不是大病。”
“還好。”沈重九鬆了一口氣。
“小孩子就趕快回學校唸書,別跟著摻和。”熱拉爾把沈重九推到門外,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病房裡就只剩下他和黎祥,昏迷的唐一路躺在床上毫無動靜。
“那傢伙,現在搖擺不定吧。”熱拉爾問道。
“人要推翻之前的一切重新來過總歸是個痛苦的過程。”黎祥說,“需要堅強的意志以及……”
“以及一點外力推動?”熱拉爾介面道。他走到氧氣瓶邊,蹲下來,檢視瓶口的閥門。
窗外的陽光正好打在藍色的瓶身上。
六月裡,太陽已經顯出一絲夏日的猙獰。在毫無樹木遮擋的路面上走一段時間便覺後背燥熱。唐一霆脫下外套拿在手裡。踏進住院樓時,一股涼意撲面而來,混著藥水的味道,並未讓人覺得舒爽。
“她怎麼樣了?”唐一霆問給他領路的護士。
護士說:“燒已經退了,但她一直喊著有火,現在還在鬧著,我們又不敢把空調的溫度降得太低。”
他們走到病房前。護士開啟門,把鑰匙交給唐一霆。
這間病房經過了特別改造,與普通公寓沒什麼兩樣,除了房內所有傢俱的邊角都被海面包裹。所以就算她大發脾氣,滿屋子亂撞也不會傷到自己。或許是剛發完脾氣,他推門便見她頹喪地坐在床邊。
“你病剛好,不能吹風,忍一忍吧。”他推推她的手臂。
她低頭悶聲說:“我夢到火了,火燒了我們的房子,在夜裡,把天都給照亮。”
“那只是夢。”他把她摟過來。
遙遠是他這些天最常有的感覺。他做了太久的觀眾,以至於現在就算與她共處一室,看著她,聽她說話,還像是隔著一層螢幕,除非他能切實地感受到她的體溫。
而這一切於她,就像在積雪裡投下一顆石子,無聲無息地隱沒。
這不是他想要的,他真正想要的,她知道,但永遠不會給。
“我想回家。”她說。
“好啊,我家就在米勒街134號。你只要答應跟我白頭到老,我們現在就回家,如何?”
“米勒街134號……”她喃喃念著,腦中有電流閃過。
“你又要說‘不’嗎?”
他苦笑著,只有當她剛做完電療時,她才會回答說願意。
“你知不知道,給你那十美元的人是我,”他說,“你最先愛上的人是我。”
“我只要一路,只要他。”她說得太急,咳嗽了一聲。
“那我呢?”
他悲傷地凝視著她。
就算不愛,見他用和唐一路一模一樣的臉痛苦著,她也會條件反射地心疼。她抬起的手被他先握住放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