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偏過頭,有股落淚的衝動。
火光(三)
走路無緣無故摔倒,不疼,但是眼淚會流出來。吃飯的時候總有幾滴落到碗裡,洗完臉再一摸還是有水。醫生給白可檢查了淚腺,診斷結果說並無問題。她決定不去在意。因為有更大的問題在困擾著她,她又開始失眠。
前一陣失眠好了些,這幾天突然又犯了。不知是不是唐一霆沒有再來的緣故,她隱隱有些不安,總懷疑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導致睡都睡不好。
感冒還沒有好利索,加上睡眠又不行,她的身體很快垮下來,不得不和其他病人一樣睡前服用安眠藥。但這裡沒有熱拉爾曾經給過她的那種紫色小藥丸,其他藥的藥性又不夠,結果變成上半夜被夢裡的大火嚇醒,下半夜就睜著眼睛等天明。
有一天醒來,聽到窗外有雨聲,嘩嘩地,讓她想起重慶的竹林。如果不是遇到這麼多變故,她現在早就和他回到中國,不知道在哪個小鎮上定居了吧。
想著想著,眼淚又流不停,她邊擦邊生出一種微妙的迷失之感,就像在夢裡看到家被大火燒掉時那樣。每次他都從火中迎面走來,每次又都是擦肩而過。
隔天,她“發作”了。她極力不想讓自己表現得像個瘋子,但她真的等不了了。她能感覺到唐一路在痛苦地召喚著她。他一定是出事了。
“放我出去!”她拍打房門,打到手腫。鬧了一上午後,唐一霆終於出現。
她沒察覺到他的異常,看他一出現就衝過去揪住他的衣領瘋瘋癲癲地喊:“我要出去,你快放我出去。”
不同以往的是,這次他只親了親她的額頭,抱了抱她之後,沉默地離開。
眼前突來的一片漆黑讓她沒能追上去繼續糾纏。被護士送到床上,她喝了點水,呆呆坐著。剛喝進去的水沿著淚腺流出來。懶得再擦,她真是受夠了!
沈重九進門時,白可正無聲啜泣。他叫了她一聲,她沒答應。
“喂。”他碰了碰她的手肘。
白可抬起頭,滿臉淚水,臉色比燈光還要蒼白。被淚水湖住眼睛,她使勁擦了一把才看清,面前的是她剛剛相認的弟弟。
“紅酒,你怎麼在這裡?你是來找我的嗎?”她驚喜地抱住他。
“是,我來找你。你別哭,我現在就帶你走。”沈重九把鞋遞給她。
白可邊穿邊問:“你有辦法帶我出去?”
“我保證。”沈重九說。
他們走出門外。剛踏一腳,一個白色人影呼地一聲閃過。白可定睛一看,外面全都亂了套。病人們能跑地都在往外跑,動作遲鈍的則走走看看,嘿嘿傻笑。幾個護士被病人追著打,醫生們早就跑的不見蹤影。
“怎麼回事?”白可問。
“我一開始是計劃一個人來救你,結果不小心把情況告訴了一個足球隊的朋友,他們發動整個球隊和拉拉隊組成了救援小組來幫我。”
沈重九拉著她往外跑。跑出走廊時,一個女孩子跳出來拍了拍沈重九的肩膀說:“前後都搞定了,你們大大方方走吧。”說著,她對白可擺手笑道:“姐姐,祝你好運。”
白可也笑,看著女孩跑遠。沈重九解釋說:“你不知道,其實這家醫院早就聲名狼藉,很多病人都在裡面被折騰死了。我們這可是在匡扶正義。”
“可是警察不會追究嗎?”白可問。
他們已經跑出了醫院大樓前的草坪,熟悉的藍色轎車停車大門外。
“追究就追究吧,人生總是要瘋狂一次才不枉年輕。”沈重九笑著把她送進車裡說,“車幫你完好無損地運回來了。你開車出了這條街然後右拐直走,一刻鐘以後就能看見飛機場。我同學在機場門前等你,飛機票在他手上。是去重慶的。以後永遠別再回來了。”
“你呢?”
“我要留下陪他們戰鬥。你快走吧,別耽誤了飛機。”
在沈重九催促下,白可開車上路。望著車的背影,沈重九感嘆:“這次終於不需要冒險了。”
然而對白可來說這還是冒險,車未開出多遠,又一波頭暈襲來,眼前出現了星星。她不停甩頭,仍不見好轉。頭暈好了,在她要集中注意的時候,疲倦又來了。她用力敲自己的頭,轉頭時看到拐角處的路牌,猛然見到米勒街的字樣。上次唐一霆無意中提起這個地方她便想起來,唐一路收到的那封從家裡寄來的信上的地址就是米勒街134號。車頭一轉,她出了街角後往左拐去。
她不斷鼓勵自己:這次肯定不會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