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歲月匆匆催人老,尤其是對於女人來說。我眼睜睜地看著法令紋在我的臉上一天天滋長,敷再多的精華也毫無辦法。有一天尤溪氣沖沖地向我走來說:“你知道嗎?我的實習生都是 90後了!”
某天,尤溪所在公關部的 90後實習生大言不慚地對她說:“老師你知道嗎?我那天去酒吧,泡了一個比你還老的女人。一開始挺順利的,後來她問我的年紀,我就照實說了。結果你猜她說什麼?她用眼睛斜瞟著我,連連甩手說:‘死小孩,滾滾滾,老孃都比你大
一輪了,沒空和你玩!’”
聽完這個故事,尤溪勃然大怒,當然,她勃然大怒的點是:“我哪裡比 90後大一輪了!哪裡?!哪裡?!他哪隻眼睛看出來的?”
我想說,這是重點麼?
那重點到底是什麼?
我不清楚。曾經有段時光,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道自己要什麼。如果當時上天給我任何一個各方面都還湊合的男人,我也能過上歲月靜好的日子。就好比打麻將一樣,只要有叫下,哪怕是農民叫垃圾和,我也會盡量和牌。但是搓著搓著,我就把這一副牌搞大了,眼見時日一長,我不和個清一色大對子就對不起自己似的。但究竟清一色大對子哪個先來,我卻無法預料,唯一改變的,只有時間而已。我在麻將桌前從少女坐成了怪阿姨。
我曾經在十六歲時寫日記希望自己三十歲死掉就好,如同瑪麗蓮·夢露,只要那三十年我能過得苗條、美麗、男朋友應有盡有就可以了。但是轉眼間我就二十四歲了,手上戴著紅色線圈以求各路神靈保佑。三十歲就在眼前,看起來我還完全不想死掉──因為就在這過去的二十四年裡,我並沒有實現苗條和美麗這兩個夢想,男朋友也一路告急 !
CHAPTER 01從不買單的男人(2)
小馬一開始掩飾得很好。因為我們都是和另外一對介紹我們認識的朋友 ——沈媽媽沈爸爸一起去吃飯的。他們是一對年輕而熱情的夫婦,喜歡吃港式火鍋。每次聚會,總是沈爸爸率先買單,這使我放鬆了警惕。
更使我放鬆警惕的是小馬的職業。小馬是一名婦科醫生,按理說很富有。我曾經去那種地方探望過尤溪一次,在她二十一歲,也許是二十二歲的時候吧,我不大記得清楚了。只記得那裡的長條板凳很冰冷,但是卻擠得滿滿的,都是女生,年輕的女生、年老的女生,應有盡有。一米八的尤溪在人群中格外顯眼,還揮舞著驗尿瓶衝我大喊大叫:“羅秋楠,羅秋楠,我在這裡,快過來!”引起周圍病友紛紛抱頭逃竄。所以我想婦科醫生多半是個富有的行業,並且應該富於戀愛經驗。
所以,剛認識小馬的時候我的朋友們幾乎全部拍馬趕到我家。尤溪甚至踩在我深愛的宜家藍色布沙發上,一邊拍著我高貴的橡木桌說:“就是他了!羅秋楠!我預感到他就是你的真命天子!你和他好多好啊 ……那個啥,以後我要是再得了婦科病也可以找他治療了……”
“你真實的目的就是給自己治病吧。”美環迫不及待地揭穿她,但是轉頭又問我:“婦科和產科是朋友吧?要是我以後生小孩也可以找你們家小馬吧。”
有這些朋友我感到很羞愧。她們總是強迫我和律師、醫生、警察談戀愛,無一不是出於一己私利。但我和美環初中就認識了,和尤溪也認識了五年多。每次聽到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話我都感到膽寒,要回家反思個幾天才罷休:難道,我也和她們是一類人?
答案無疑是肯定的。
就在我和小馬開始單獨約會之後,我感覺到了一絲不妥。他總是一見面就送我禮物,第一次是精美的剪刀六件套。雖然我不知道我要那麼多把剪刀幹什麼,怪嚇人的,但一看到是“雙立人”出品,還是很開心地接受了。在沙市待久了,難免會對名牌有所向往。哪怕只是醬油我都用“五月天”牌的,因為它的廣告詞是:“醬油中的勞斯萊斯。”所以我家佈滿了拖把中的勞斯萊斯、馬桶中的勞斯萊斯、洗髮水中的勞斯萊斯,就是沒有一輛真正的勞斯萊斯。或者一個開著勞斯萊斯的男人。
我知道我遲早會被我的物慾吞沒,被它吃得一點兒不剩,或者是隻剩下一堆脂肪 ……
收下了小馬禮物之後,豪放的我總是一不小心就開口要請他吃飯。他推脫兩聲之後就不推脫了,遠遠沒有推脫到我的心理底線……我心想,媽媽的,不是一般要推三次嘛,要是他推三次,我就立馬說:“好!”結果小馬就像是洞察了我的心理一樣,他總是在我開口要說好之前閉上嘴巴,使我訕訕地買了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