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沙啞道:“只要能與你相守,一切我都不在乎!”
“我在乎!當知道桂月是安插在你身旁的眼線時,你便該告訴我,那我決不會應允皇太后的指婚,將那毒婦留在了身邊。當你發覺胎死腹中時,你便該告訴我,那我決計不會顧及皇太后和額孃的顏面,定將事情徹查清楚,手刃元兇。當你滿腹委屈,遠赴盛京時,便該將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的告訴我,那你我何至於分隔四年,兩地惆悵。”胤禟猛然回身,一拳重捶在牆,痛聲道:“可是你一次次地逃避,一次次更加沉重地傷了我!你讓我,簡直心灰意冷!”
“不要——不要——”望著白壁上的血痕,塵芳顫抖著身子,嗚咽道:“我怕得就是你會這般說,我不要——”
當事態發展,嚴重到如雪球般越滾越大後,她便越是不敢將事實傾訴,歸根究底是因心中明白,痛雖在自身,苦卻在他心。
“為什麼?”胤禟望著手背上的鮮紅,喃喃自問道:“為什麼傷你至深的那個人,竟會是我!”說罷,他頹然走出屋去。
胤禟渾身水霧,漫無目的的向前走去。細雨中,庭閣迷朦,煙柳繚花,湖光幽美,秋意切切。但在自己眼中,卻只覺滿目蒼涼,寒意侵骨。他腳步虛浮,恍然被絆,幸而有人在後扶持,方未跌倒。
“你跟著我做甚?”胤禟甩開手,懊惱道:“難不成,你以為我連路都不會走了嗎?”
塵芳將描花綠油紙傘,撐到他頭頂,道:“我何曾跟著你了,難不成只許你雨中漫步,我便不能踏秋賞景了嗎?”
胤禟將傘推了回去,乾笑道:“你牙尖嘴利,凡事都能說出個子醜寅某來,我也不與你辯!現只求能一個人待著,也不行嗎?”
塵芳垂首不語,見他疾步離去,忙緊隨其後地追了上去。
“你究竟想怎樣?”胤禟頓足道:“你想逼瘋我嗎?你的確也有這個能耐。我倒是想瘋,便能將以往的事都忘得一乾二淨,偏是天不從人願,此刻我心裡比任何時候都明白的很。董鄂塵芳,你可知自己——有多殘忍嗎?”
“要我下跪認錯嗎?”塵芳抬起眼,認真地問道。
胤禟一怔,只聽她又道:“還是要我臥席承罰,亦或是負荊請罪。只要你一句話,即便千刀萬剮,我也決不會有半分猶豫!”
“你——”胤禟瞬間白了臉,啞然道:“你在胡說些什麼啊!”
“我像是在胡言亂語嗎?”塵芳苦笑道:“總需有個解決的法子吧!難不成,你至此便不再理睬我?我們又要回到四年前的那般光景嗎?”
胤禟仰首長嘆道:“容我再想想,此刻我已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要多久?一個時辰?二個時辰?”塵芳追問道:“還是一宿?”
“你何需這般急切?”胤禟不解道:“這又不是買東西稱斤兩,說一便有二的事。”
“一年有三百六十日,一日有十二個時辰,人生在世,又能夠揮霍多少歲月呢?”塵芳紅著眼道:“更何況對於你、我來說,更是一寸光陰一寸金。何必執著於過往,而浪費了這短暫的年華呢?”
“執著於過往?”胤禟咬牙切齒道:“你所說的過往,可是血淋淋的事實,是日不能食,夜不能寢的寂寞,是面上歡笑心中滴血的痛苦。你竟要我在一昔之間,便將此都一筆勾銷?究竟是我執著,還是你太過嚴酷?”
看他又欲拂袖而去,塵芳忙上前,再次抓住了他的手。
“放手!”胤禟恨聲道。
“不放!”丟下油傘,塵芳傾身自背後環抱住了他,喃喃道:“決不放手!”
胤禟掙扎了兩下,卻終不忍脫離那溫馨的懷繞,兩人便這般佇立於雨中無語。
將臉貼著那挺拔堅實的後背,塵芳抽泣道:“適才你說了那許多,無非是責怪我不將真相如實以告。我若有錯,你儘管責罰。可我還是那句話,即便再讓我選擇十次,百次,我還是會喝下那碗墮胎藥。因為當初的護你之心,沒有錯!錯只錯在天意弄人,錯只錯在你我命運不濟,錯只錯在——我愛你至深!”
胤禟心中一酸,顫抖著回過身,望著那梨花帶雨的素顏,不禁搖頭嘆道:“你為何是這般的倔犟呢?我一心呵護寵愛你,想讓你享盡這世間的榮華富貴,想你每一日都能過得快樂舒心!可如今,我該如何面對你,該拿什麼來補償對你的愧疚呢?”
“我要的很簡單。”塵芳抬手撫著他俊逸的臉,深吸了口氣道:“阿九,我要你的全部,你的發,你的唇,你的笑,你的淚,能都給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