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瘡痍,早已為連年征戰所累,加上自然災害不斷……
姒雲眼前倏然閃過初見那日,少年天子顰眉若蹙,秉燭夜讀的側影。
他日有所思,夜不能寐,是為博美人一笑,還是在憂心西方戰事?
明知弊大於利,還一意孤行的山川林澤稅,是為驪山行宮,還是為救被困犬戎的伯士?
“伯士被俘之事,”少頃,姒雲徐徐開口,“朝中有幾人知曉?大宰皇父可知內情?”
彼時在後園蓮池旁,嬴子叔說,“大王欲稅,大宰不允”,大宰不允是不知周王欲稅的內情,還是另有情由?
“群臣上書先經卿事寮,再入乾和殿,他如何會不知?”虢公鼓冷聲開口。
“那朝中頻頻提起的山川林澤稅之事?”
“他自然不允!”
虢公鼓沉聲打斷,映著燭火的眼底倏忽掠出幾絲凜冽。
“如今朝中只剩虎賁一師,成周八師又鞭長莫及,大宰知道大王一不會輕易離朝,二不願天下人知曉伯士兵敗之事,是以只能尋些不相干的名目徵稅,譬如他頻頻提起的山川林澤稅。只是這些名目終究不得民心,大宰為全他的賢臣之名,自然嚴辭力拒。至於武將伯士的性命,從來不在他考慮之內。”
可週王不能不慮。
姒雲感同身受少年天子的左右為難——
若是置之不理,同去的五師將士寒了心,邊地將再無寧日。
可若是不顧朝臣群諫,執意徵收山川林澤稅,惹民怨沸騰,亦非長久之計。
老臣恣睢無忌,新君羽翼未豐,天下共主周天子,聽來煊赫無雙,原來和她一樣,置身樊籠,身不由己。
春月西落,窗外冷風簌簌,漫漫長夜若無盡頭。
許久,案頭燭花發出噼啪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