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沒腦子,總愛被人當槍使,我才沒工夫同她周旋,直接攆走吧。” 清明認可的點點頭,從前她覺得自家姑娘沒腦子,現在她覺得三姑娘沒腦子,果然,風水都是輪流轉的。 謝芸收好宣紙,“其實她日子過得夠好了,就是眼高手低,總覺得自己矮人一等。” 清明不解的望著他,怔了怔,才問:“姑娘,這話什麼意思啊?” 謝芸緩緩道:“她生來就是謝家嫡女,吃穿用度都比那些四品京官家小姐還要好,可她總覺得還不夠,老話都說,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人要學會滿足。” 清明恍然大悟,頓時就明白謝芸說的話,心想姑娘說得對,投身在這富貴人家,做了嫡女,就已經夠好了,三姑娘應該滿足的。 謝芸繼續說:“嫡女庶女中間僅僅是一道身份,地位就天差地別,婚後更是,所以啊,人得為自己活。” 清明似懂非懂的點頭,迷迷糊糊問:“是不是多給自己攢下錢財啊?” “對!就是這個道理!”謝芸誇讚的說著。 四月十八,是謝家集體進香還願的日子,天都沒亮,老夫人新提拔的房嬤嬤挨門挨院的通知一遍,還讓管家準備好馬車吃食。 二房一家一輛車,三房一家一輛車,謝芸和老夫人一輛。 謝芸半睡半醒的靠著軟墊打瞌睡,老夫人眼神不善的盯著她,本來她就沒打算帶這個禍害出門的,都是邱氏說今日她必須到場,不然她才懶的! 現在光是看著都心煩死了,還要同她在一個車廂裡! 聽著外面越來越熱鬧的動靜,謝芸才幽幽睜開眼,正好對上老夫人怨恨的眼神,表情微頓。 隨後,她笑眯眯的說:“祖母,我勸你還是少瞪一些,不然眼睛受不了。” 老夫人聞言,臉色一僵,不情不願的閉上眼,她惹不起謝芸,還是躲得起的。 車內氣氛很微妙,忽然,馬車猛地一蕩—— 謝芸眼疾手快一下扣住坐板,才勉強坐穩,但老夫人沒坐穩,直接囫圇個撲在地上,頓時就哀嚎慘叫起來。 車外也是急促的呵斥聲,一個粗獷的男聲響起:“都讓開!靖王府中的馬認不識嗎?還敢擋道!” 謝芸一聽,心裡猛地繃起來,靖王.....周自珩? 老夫人艱難地爬起來後,當即怒吼一句:“逆子,看著我摔了,也不扶一下!” 謝芸白她一眼,這木板上墊了七八層絨墊,雞蛋摔下去都不會破,簡直是無病呻吟。 她側頭,乾脆挑開窗簾,這一看,頓時就傻眼了。 因為外面四仰八叉倒了兩輛馬車,幾個僕從跪在地上哭求痛哭,而幾個錦衣少年騎在馬上,肆意踐踏倒在地上的馬匹。 謝芸低低罵一句:“紈絝瘋子!” 其中一個深藍錦衣少年揮動著馬鞭,破口大罵道:“滾開!你們幾個賤民,耽誤了靖王殿下的時辰,你們幾個腦袋都不夠砍!” 地上跪著的僕從瑟瑟發抖,伏在地上哭求著:“大爺啊,明明是你們的馬撞了我們家的馬啊!” “呸!瞎了你狗眼,天家的馬也是你們能碰的!”藍衣少年指揮著僕從,“你們幾個去把人給我拖開,礙眼!” 很快又是一陣人仰馬翻,哭天喊地的,謝芸眼睜睜看著那些僕從蠻力把人往一邊推開,又拳打腳踢一頓。 而那幫錦衣少年仰天哈哈大笑,策馬揚鞭離開。 老夫人也透過縫隙,看得清楚,嘴唇發顫:“這...這簡直沒王法了!” 謝芸放下簾子,淡淡看她一眼,“王法?人是誰?靖王殿下,當今陛下唯一一個還活著的弟弟,他說的話就是王法。” “.....你,不是,這個.....”老夫人憋了半天都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謝芸整理一下裙襬,扶了扶頭上珠釵,“祖母,皇覺寺到了,可別失了態。” 老夫人一繃,立馬整理揉成一團的裙襬,手忙腳亂的扶好一頭閃眼的珠釵首飾。 一下車,就有小和尚領著謝家人往正殿走,從最外面開始燒香跪拜,老夫人一路上,都在誠心誠意的禱告菩薩,讓謝芸這個災禍趕緊滾出謝家。 其他人都是跪拜不語,反正各懷心思,獨獨謝芸,躲在陰涼處,眼神無波的望著慈悲為懷的菩薩金身。 清明撐著傘,往她邊上靠了靠:“姑娘,你怎麼不拜啊?” 還沒等謝芸開口,謝姝忽然靠來,“殺生過重的人,菩薩是不會保佑的。” 謝芸抬眸看她,失笑一聲,才說:“我都殺生了,還有求菩薩的必要嗎?” ...... 謝姝被懟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又只得灰溜溜的離開。 見人離開後,清明捂著嘴咯咯笑起來。 謝芸白她一眼,打趣道:“當心叫她聽見了,指不定得扒了你的皮!” 隨後,她仰頭看著眼前的如來佛祖,心中無比認真虔誠的說,佛祖啊,你若真的普度眾生,那就求求您,讓信女謝芸如願斬殺那些惡人吧。 而那尊慈眉善目的佛祖金身,依舊慈眉善目,笑臉盈盈,彷彿是應下了謝芸的請願。 隨著人流攢動,謝芸很快同謝家其他人分開,不覺中,自己和清明走到靜謐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