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有收貨的賬本,胡家這邊,也有出貨的賬本,還有去外面收貨的賬本,兩下一對,這兩批藥是誰去收的,抵賴也抵賴不掉。 每次收貨一般都是三個夥計同行,熟門熟路了,去的都是那幾個地方,當地熟悉的那些藥農,那真是想裝作沒這回事都不行。 這些夥計是被打亂分配的,不會每一次都讓同樣的幾人去做同樣的事情,免得因為太熟悉做出收低報高,或者以次充好拿回扣的事情來。 胡先道:“這藥草是誰收回來的,最好自己站出來,等被查出來,就不是輕飄飄的幾句話了。” 關鍵是也跑不掉啊。 頓時,就有一個夥計渾身顫抖的跪了下來。 “老爺饒命。”夥計面如菜色:“這蠍王仙葉,是小的從吉慶山山下收來的,確實是特意讓山裡一戶人家去挖的。” 這夥計叫崔開誠,也是個在胡家做事多年的老夥計了,胡先看著他,冷靜道:“誰讓你收的藥草?” 大家都盯著他。 誰? 是胡夭,還是薛梅? 或者還有第三個人。 胡先這一刻屏住了呼吸,其實他不想從崔開誠口中聽見任何一個名字,但是這是無法逃避的。 只見崔開誠深吸一口氣,指向了一旁。 “是他。” 啪嘰一聲,老管家手裡正拿著的冊子嘩啦啦掉了一地,一張老臉頓時掙得通紅。 “你胡說什麼?”老管家吉經義頓時怒了:“我從未叫你收過什麼蠍王仙葉,你豈能血口噴人。” 胡先也很意外,沒料到崔開誠竟然咬出了老管家。 說老管家,他是真的老管家了,年紀比胡先父母還大,是從小看著胡先父親長大的,對胡先來說,是爺爺輩的人。 雖然喊一聲管家,但是在胡先心裡,是當做長輩的,從不當做下人。 在胡先父母過世的那段時間,小小少年驟然失去雙親,就算故作堅強也是可憐,若非有老管家的照料,他未必撐得過難關。 所以現在夥計指認老管家是兇手,要說殺了三位姑娘,勉強還說的過去,說毒殺了他父母,他是真不能相信。 “我說的都是真的。”崔開誠道:“我那時候才進胡家,什麼也不懂。管家讓我去收蠍王仙葉,我就去收了,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等沒過多久,老夫人突然病逝,我才覺得不對勁。可是我害怕呀,我不敢說出來。過了一段時間,老太爺也病死了,我就更不敢說出來了,我沒有證據,說出來也未必有人信,說不定還會被倒打一耙,當做兇手。” 崔開誠信誓旦旦,指天頓地,發誓自己要是說謊,天打五雷轟。 吉經義恨不得衝過去掐死崔開誠。 “老爺,他這是血口噴人啊,我看著老太爺長大,把他當做自己子侄一般,豈會害他。再說我害他們做什麼,對我有什麼好處?胡家安穩,我才有安穩日子,胡家若是不保,我豈有好日子過?” 崔開誠道:“你害老太爺和老夫人,就是為了霸佔胡家的家業。以為老太爺不在了,老爺還小,就能拿捏的住,誰料到老爺不是好拿捏的,你沒辦法了,這才放棄了念想。” 吉經義吼道:“胡說八道。” 吉經義晃了一晃,旁邊的人趕緊一把扶住,生怕這一把年紀的,還沒弄明白真相,就被氣死了。 “老爺,你相信我嗎?”吉經義問胡先:“我只要你一句話,你相信不相信我?我看著你爹長大,看著你長大,我把胡家當自己的家,你要是不相信我,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哪怕在昨天,此時胡先也會拍著胸口說,吉叔我絕對相信你。 但是現在,他真的說不出這話來了。 父母過世後,胡家也有過人心惶惶,十一歲的胡先雖然傷心但都沒有今天這麼迷茫混亂。 胡先擺了擺手,往後退了兩步,慢慢的坐了下來。 眾人看著他,這會兒只覺得他真可憐。 夏樾看了看外面天色:“來人,崔開誠收押。安排房間讓胡公子休息,其他人今夜一概不許離開六扇門。” 要讓夏樾說,胡家的問題大了。 胡夭和薛梅,管家和夥計,有一個算一個,現在互相頂罪的,還是互相指認的,全靠一張嘴,半點真憑實據都沒有。 這會兒已經很晚了,沒有證據,光靠嘴炮吵一個晚上也吵不出名堂來。 胡先相信誰不相信誰,這已經不重要了。 這會兒案情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了,一切還是要證據說話。 將胡先他們都安排了,夏樾便讓眾人都去休息,但是自己睡不著,坐在書房裡想事情。 原以為找到蠍王仙葉的來歷,一切就能順藤摸瓜,真相大白,誰知道牽扯出第三人,不但真相不知,反而更復雜了。 正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突然外面傳來腳步聲。 故意放的很輕的腳步聲,像是偷偷摸摸的樣子。 夏樾不說話,故意裝作睡著了,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 半開著的視窗很快湊過來一個腦袋。 葉彩唐往裡面看了看,燈亮著,人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咱們夏大人也是很辛苦的呀。 於是葉彩唐悄悄地推門進去,走到夏樾身邊。 夏樾還是不動,發出均勻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