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之後,文禮叔的表情漸漸鬆弛下來,秦冕若有所思的望著他,語重心長道了句:“喝不動就別喝了。” 他微微頷首,手卻沒有離開杯子,夫人見狀也不好多說,只能遷怒於兒子:“念冬,把你碗裡剩下的都吃了,不能浪費。”念冬已經跑出去玩了,聽到孃親叫他,又不情不願的跑回來,不情不願的扒拉了幾口飯。 望著此情此景孟文禮淺淺一笑,似乎這是他有生之年唯一的天倫之樂,樂過之後他又讓夫人帶念冬去別的地方玩,有些話他不想讓家人聽到。 夫人帶著兒子離開以後,半夏也十分乖巧的起身道別,她走的時候雙眼緊緊盯著秦冕,如此依依不捨,好像這一走再也不會見似的,秦冕忍不住笑了:“半夏還不願走,那你一會兒再出來送我。”她這才滿足的點點頭,輕輕道了聲:“好。” 孟文禮嘆了一口氣,搖著頭唏噓:“我養了十幾年的女兒,還不如你照顧她這幾日,哎,女大不中留,一點都沒錯。” “文禮叔有所不知,你不在的這些日子,她天天都會到門外張望,盼你早日回來。” “我也不知這一去會那麼久,念冬她孃家裡親戚多,一家一家跑,我早就想回來了。” 秦冕舉起酒杯,有意無意的問了句:“何時回京城探望文禮叔你的家人?” “說到這個……”孟文禮收回鬆弛的表情,意味深長的看向秦冕,壓低聲音說:“聽說五王要來西陵了。” 秦冕的臉上並沒有浮起一些多餘的表情,彷彿在聽一個並不相識的人的事,過後才隨口問了句:“他來幹什麼。” “很有可能是因為你來了西陵。” “隨他去。”他重新斟滿酒杯,完全看不出內心的喜憂,“文禮叔,我們慢慢喝。” “你真的不介意?” “介意又如何?他是王爺,他要來,我一個小官還能攔著?” “五王性情不定,行事也是出其不意,萬一他真的是來找你……” “我也只能盡地主之誼了。” 碰杯過後,他將酒一飲而盡,孟文禮沒有喝,若有所思的盯著他的臉,他好奇的回望了一眼,豁然笑開:“別擔心了,兵來將擋,擋不住就逃。” 你真的會逃嗎? 孟文禮在心中問了聲,緩緩眨了眨略顯疲憊的雙眼,繼續說下去:“你方才說昨日遇刺一事,我真的擔心是五王派來的人啊。” “目前為止還沒有直接證據,尚不能妄下定論。” “數月前我想將府裡的侍衛派給你用,你說不要,今日開始無論如何也要讓他跟著你了,寧護衛養傷的這段時日,你就使喚他吧。”不等秦冕回答,孟文禮已派人將那侍衛叫來,秦冕是想拒絕的,要是被小寧知道他找了個護衛來代替他,按照他那不服輸的個性又要鬱悶好幾天。可這邊文禮叔又盛情難卻,他只能笑容可掬的看著一臉正氣的侍衛,希望從他身上找到一些不合適的理由,誰知那人開口了:“屬下誓死守護秦大人安危!” 看上去是如此鐵膽雄心毫無勸退的理由,便帶他回衙門吧。回程的馬車上,這位侍衛眼睛睜得比衙門前的狻猊還要大,好像無時無刻都有人要來偷襲一般,看得秦冕在心裡忍俊不禁。 “兄弟,放鬆一點……”為了讓那侍衛的神經不要崩的那麼緊,他像嘮家常一樣與他嘮起來,“我以後怎麼稱呼你?” 侍衛揉了揉眼睛,著實有點瞪累了。 “回大人,屬下叫何明川,大家都叫我川子,老家在陽城,家裡窮,十一歲被拉去徵兵,十四歲被人提拔,先後做過三位王爺、兩位公主、八位一品大官的侍衛,兩年前來到西陵就一直跟著孟大人辦事了。” 面對如此優秀的經歷秦冕點頭讚許:“真不錯,年輕有為,川……”他實在叫不住“川子”這兩個字,便改口道,“小川。” “多謝秦大人,叫我川子就好。” 好實誠一人,難怪文禮叔會將他派給自己,然而這人未免也太過謹慎,馬車被石子絆一下他都要起身護住秦冕。 “秦大人小心!” “小心小心……” 回到衙門他依然草木皆兵探頭張望,口中唸叨著:小心,千萬小心……秦冕拍拍他,他還回過頭壓低嗓音提醒他:“秦大人,小心刺客。” “咱都到家了,放鬆一點,你這樣搞得我也很緊張。” 他依然神秘兮兮的叮囑:“秦大人,小心駛得萬年船啊。” “話是沒錯……” “喲!秦大人回來了,身邊這位小哥是……啊!”海棠姐不知何時從裡屋走來,看到沒見過的男人她直接上手,誰知川子一把將她反扣,並大喊一聲:“秦大人小心刺客!快來人!” 秦冕欲哭無淚,拉開他壓在海棠姐身上的手,一邊解釋:“鬆手鬆手,他是我府上的人。” “啥?” 川子低頭看看海棠,海棠搔首弄姿縷縷頭髮,嬌滴滴的數落他:“這位小哥哥下手好重哦,把人家弄痛了也不道歉。” 川子立刻道歉:“抱歉阿姨,我剛才沒把你弄傷吧?” “阿……阿姨?”海棠整個人僵硬住了,月黑風高此人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