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過半,江柔渾身汗涔涔的從睡夢中驚醒,夢裡的一切如此逼真,從父親眼中流出的血淚是那樣觸目驚心,她又驚又怕,在夢裡一遍一遍詢問父親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父親過世之後她也有好幾次夢到過他,像今天這樣的場景並不是第一次出現了,每次問到父親究竟是被何人所害的時候,詭異的夢境便會突然驚醒。可是今天不一樣,今天流著血淚的父親開口了,他含糊的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她很努力的去聆聽—— “……下毒。” 夢裡的父親只說了兩個字就消失不見了,她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河邊努力追逐,直到自己掉進萬丈深淵,夢才忽然驚醒! 她坐在床上大聲喘氣,她怕自己動靜太大吵醒母親,於是躡手躡腳起了床,披上披風來到擺放父親遺物的角落,看著那堆冰冷的物品她悄悄潸然而下。 再過不久就是父親的祭日了,時間過得真快,已經整整一年過去了,她和母親也在這種痛苦中煎熬了整整一年。她把手伸向父親曾用過的硯臺,那是一隻假山形狀的精美硯臺,如今上面的墨汁早已乾透,她的眼淚滴在上面,溫熱了一整個寒夜。 之後她睡意全無,父親的話一直在腦海中揮散不去,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藉口出去買菜便早早出了門。 她來到父親的墓前,上次過來還是清明節的時候,那時候墓前開滿了鮮花,今日再來,鮮花早已不見,奇怪的是就連墓碑四周的雜草也都枯萎了。她隨手拔起一束枯草,越發想不明白,為何其他的地方雜草叢生,偏偏就是父親的墓前寸草不生? 她忽然想起什麼,扔掉手裡的枯草一步不停的朝西陵府走去。 她來的不巧,衙門上下一團亂,還沒等她走進去就看到小馬愁眉苦臉的朝自己跑來,兩隻苦哈哈的眼睛欲哭無淚。 “大小姐你怎麼來了?你找秦大人嗎?秦大人現在有點忙,可能沒辦法見你哦……” “衙門發生什麼事了?”她急切的問道。 “大小姐有所不知,昨晚抓回來的刺客逃走了!大家還在四處尋找蛛絲馬跡。” “有刺客?” “是啊,昨天秦大人去刺史府,又碰到那些刺客了,幸好寧護衛和何明川聯手抓到了刺客,本來好好關在牢裡的,結果今天早上一看人逃走了!” “怎麼會讓他逃走的?沒人看守嗎?” “應該是趁看守的人去茅房的時候逃走的,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奉命守在這裡,正好看到大小姐你過來。” 江柔原本想說的話也嚥下了,她實在不好意思在這個節骨眼上再給秦大人添亂,心想著過幾日再來吧。誰知她正要離開,秦冕就聞聲而來,不容分說的把她攔了下來。 “來都來了,為何要走,江姑娘是有什麼急事吧?沒事,你說。”善解人意的秦冕一眼就看出了她有心事,再三追問下,她猶豫不決的開口了:“要告訴秦大人的這件事很嚴重,我自己都還未下定決心。” “你不妨說說看,看我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地方。”他自己都忙的焦頭爛額,竟然還氣定神閒的要幫別人,這些江柔全都看在眼裡,感恩的心無以復加,只是當下再沒什麼能勝過父親昨晚託的那個夢。 她定了定神,輕聲道來:“我想開棺驗屍。” 她說完趕緊移開視線,生怕遭到秦大人的反對,事實上他似乎早有預料,竟點著頭冷靜的回道:“原來是這事,不過江姑娘為何會有這個想法?是最近發現了什麼線索嗎?” “其實父親意外過世以後我一直耿耿於懷,也總是夢見他來找我,總覺得他有話要對我說,可能你們會覺得是我想太多了,但是那個夢異常真實,我無法不相信他僅僅只是一個夢。”她沒有提到夢裡的父親對她說了“下毒”一事,她生怕秦大人認為她是在故意引導。 “我剛才去了父親的墳前,感到奇怪的是,父親的墓碑旁竟然寸草不生。” 聽完她的話,秦冕若有所思,還沒等他開口給與回應,另一邊太子殿下也風塵僕僕趕來,一幅心急如焚的樣子溢於言表。 “小冕啊,你沒事吧?聽聞你昨天夜裡遭遇刺客我嚇得手忙腳亂,讓我看看你,你沒受傷吧……”太子趴在秦冕身上從裡到外翻看了一遍,秦冕一個勁解釋:“我沒受傷,讓殿下擔心了。” 太子還是一臉焦急的抓著他不放,還說:“那也不行,居然有人行刺縣令,好大的膽子,我一定要查出真相,還你公道!”他說話的樣子非常激動,激動到臉頰兩邊的肉都在顫抖,秦冕好生安慰了他一陣,他才看到站在秦冕身邊的女子,詫異的問:“這位姑娘是……” 秦冕趁機後退一步,終於脫離太子的過分關心。“她是江大人的女兒,也是卑職的朋友。” “是你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了,幸會幸會。”讓江柔沒有想到的是,秦大人稱呼他為“殿下”的男子竟然朝她眉開眼笑,她雖不認識太子殿下,但也能從周圍人的反應當中看出他來頭不小,於是也跟著微微點頭,極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