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孫通看著田成留下,些許不理解,並沒有開口訴說。
他站在成蟜面前,今天就是來混個臉熟,也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害怕田成聽到。
即便是他真的在這裡說起,想要去秦國效力,也不用擔心田成會為難自己。
一來是秦齊兩國的關係,正處於最親密的時刻,不會為了他一個沒有什麼作用的稷下學子受到影響,
二來是反正在齊國也沒有在意他。
即便是在稷下學宮,與人辯學,對答的如何精彩,都無法改變進入不了齊國朝堂的事實。
“叔孫通,我聽說過你,淳于越的同窗,他說你這個人身上有商周之風,專習古禮。”成蟜看著桌子上的果脯蜜餞,一雙筷子挑來挑去,也沒有夾起來任何東西。
他索性丟下筷子,拿起旁邊清洗乾淨的幹棗,直接丟進了嘴裡,嘟嘟囔囔道:“可是這大爭之世,列國征戰頻頻,靠的是將士們勇猛作戰,百姓們按時耕耘,耗的是國家積累,拼的是君臣相和,雄才大略,本公子多少有些不明白,你那套周禮,就算是學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境地,又能有什麼用處?”
“齊國安定和平,百姓安居樂業,但齊國不會用你,你無法讓齊國的土地糧食產量有所提升,也不能讓人口有所增加,更不能使得每年再無人凍死餓死,至於禮制,齊國八百年傳承,什麼樣的禮制沒有,何須用你?”
“三晉百多年,可它們根生於晉,同樣不需要你叔孫通。”
“燕國苦寒,你不見得想去,不然這麼久,你要就去求官了。”
“楚國更不用說,一句楚蠻夷,你的所有學問,都將不起作用。”
成蟜把嘴裡的棗核呸出去,扭頭和一旁的田成說道:“這個棗,好像沒洗乾淨,田大人府上比我想象的拮据啊。”
田成讓成蟜的直率給打敗了,看到對方看過來,他還以為是要說什麼要緊的話,就算是要讓他迴避離開,他都能接受。
但是,一句棗沒洗乾淨,家中太拮据,差點讓他破防。
誠然,田成是不如成蟜的地位高貴,更沒有他用之不盡的財富,可也不至於連乾淨的棗都準備不起。
偏偏,成蟜還當著一個外人的面,就這麼說出來了,難道在他的眼裡,田成一點面子,都不要的嘛?
“我這就為公子更換。”
田成滿頭黑線的起身,端上成蟜面前的紅棗就往外走去。
路過叔孫通的時候,後者只是壓低頭顱,一言不發。
一頓輸出,叔孫通以為這是一場不可避免的折辱,畢竟這種事情,他見得多了,也讓人羞辱的多了。
只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成蟜竟然忽然把矛頭轉向了田成,真是既不在情理之中,也不在意料之內。
“你來找我,是想要個一官半職?”
田成出了房間,成蟜起身離開坐席,走到叔孫通面前,和他只有不到兩步的距離,滿滿的都是壓迫感。
叔孫通彎腰更低,他沒有第一時間開口,他猜不透成蟜這裡想聽什麼樣的答案,而他準備好的答案有兩種。
一種是直接說出來,主打的就是真誠坦率,這種情況,喜歡的人很少,幾乎沒有。
在那些能夠決定他人命運的高位者眼裡,這樣說話,是不知禮數,不懂進退,更有甚者,會覺得談話的人是在降低他的檔次,只想儘快打發了事。
還有一種,是委婉的表達,不提求官一事,只說對天下大勢的把握,以及對秦國的看好,順便再談談對未來秦國的設想。
其目的,同樣是為了求官,只是這麼說來,顯得不那麼功利。
叔孫通的難題就在於,聽聞成蟜與眾不同,來之前他有坦率直言搏一搏的想法。
而見到本人,他又難以堅定自身想法了。
成蟜的話語間,不乏咄咄逼人之意,似乎很不喜歡自己。
可若是不喜歡,又為什麼會見自己,總不能是無聊到找個人噴一下吧?
叔孫通認為,成蟜或許無聊,但不會這麼無聊。
讀書人的想法就是多……成蟜不知道叔孫通具體在想些什麼,這不妨礙他知道叔孫通肚子裡的八百個心眼子,正在賣力地滴溜溜轉。
“看來,你還沒有收到淳于越的信。”
成蟜再上前一步,這一步與叔孫通錯開站位,他拍著叔孫通的肩膀,說道:“你若是收到淳于越的信,就會知道秦國並不排斥儒家,他已經被委以重任,參與到秦國接下來幾年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