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稍等,王上正在會客。”
成蟜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不到王兄。
什麼樣的貴客,能夠比他這個好弟弟還要重要。
成蟜目光幽幽地看著眼前的小太監,趙高冷了以後,宦官團體就完完全全成了王兄的傳聲筒,沒有半點自己的意志。
莫非是,提前了?
“王兄的客人是什麼身份?”成蟜不免有些擔憂。
史書為鑑,他真的怕王兄和那些方士沾上關係。
原本的歷史程序裡,王兄橫掃六合,天下無敵手,自覺無敵是多麼多麼的寂寞,這才讓方士趁虛而入,詭計得逞。
眾所周知,寂寞的人,全身上下都是漏洞。
可現在這個時間點,天下未定,王兄不應該寂寞才對。
“是個儒生,聽說從齊國來。”小太監低著頭,不敢與成蟜對視,他只是把自己聽聞到的一些訊息,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沒有任何的添油加醋。
“儒生還好,比方士強一點。”
成蟜身心放鬆地吐出一口濁氣,提著的心也算是落進了肚子裡。
他左右看看,來到一根柱子後面,道:“搬一把椅子來,我坐在這裡等。”
“諾。”
小太監知道成蟜的地位高,自然是乖乖離開,別說是坐在這裡等,就是想躺著,他們也得老老實實地抬床。
看著還守在門口的兩人,成蟜只是靠著柱子立了一會兒,便立刻開始作妖。
“本公子肚子餓了,你們兩個去後廚看看,有什麼吃的,按照王兄平日的標準,一樣不差地給我上一份。”
兩個小太監互相對視一眼,齊齊踩著小碎步,來到成蟜面前低著頭說道:“沒有王上的命令,我等不得離開,還請公子恕罪。”
“裡裡外外多少護衛,用不著你們在這裡守著。”
成蟜拿出貴公子的威嚴,聲音頓然變得嚴肅,忽而轉成威脅:“你們要是不去,我就高喊刺客,說你們意圖行刺本公子。”
“奴婢不敢,還請公子恕罪,公子饒命。”
兩個人動作出奇一致,並排跪在成蟜腳下,一聲聲的求饒,聽得成蟜心慌意亂,再耽誤下去,剛支走的那人就回來了。
他竟然溫和起來,說道:“你們快去快回,我替你們在這裡看著,不讓其他人進去打擾王兄。”
“你們大可以放心,敢從我這裡闖過去的人,整個大秦只有王兄一人。”
“這…”
成蟜的擔保,確實讓人聽得熱血沸騰,牢固可靠的神情看在眼裡,讓他們徹底打消了疑慮:“有勞公子在此,萬萬不可讓人闖入殿內,我們去去就回,煩請公子稍待。”
“好說好說。”
成蟜難得一見的好說話,就那麼老老實實地站在柱子後面,看不出半分闖宮的衝動。
默默地看著眾人走遠,成蟜左右環顧一圈,發現守在四周的護衛全都背對著自己。
既然沒人盯著,那就走吧。
這樣還能省下闖宮的力氣。想到就做,成蟜不再有任何猶豫,邁出幾步就來到宮殿前,輕輕一推房門就此開啟。
站在門口,時不時能夠聽到宮殿深處傳出來的低聲細語。
成蟜反手把門關好,大搖大擺地裡面走去。
“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
往裡走了一些,成蟜聽清楚了對話。
這一開口,就是老儒生了,以極高的道德水準要求帝王,盡是些空話大話。
你問他們怎麼治理國家,就是仁德那一套。
問他們怎麼讓百姓吃飽穿暖,還是仁德那一套,再加上勸帝王省吃儉用,反思自身德行。
說實話,這個時候的儒生,還遠不如宋明時期的無能,可也遠不如公羊派,十世之仇猶可報也。
你講道德,別人不講道德,那就是案板上的煞筆,任人切割。
儒生就應該派出去,去敵國忽悠他們的君主崇尚仁德。
最好是,我秦軍兵臨城下,敵國君主祭祀祖宗和孔聖人,祈禱德化庇護,福澤蒼生。
“那麼敢問閣下,當今天下,誰才當得起那‘譬如北辰’的評價?”
突然出現了第三個人的聲音,那儒生講學的聲音,明顯一頓,以為是秦王的安排,要刻意出個難題,檢驗自己的本事。
悄然抬頭,剛好看到秦王睜開眼睛,一抹狐疑的精光落在來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