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人說,“文風媳婦,要我看,你不如跟成然他爸媽一樣,去鎮上打個零工,賺點生活錢,也別讓女娃子上學了,省著點錢,再養上五六年,就能嫁人收彩禮錢了……” 宋嬸子丟過去一個冷眼,“你這主意也不怎麼樣。” “那你說怎麼辦?一個寡婦帶著三個孩子,還都是丫頭片子,我還沒說讓她把孩子都撇下,自己再找一家嫁了……” “你們是來出主意的,還是來看笑話的?”宋嬸子皺眉,很生氣,“聽聽都像話嗎?!” 幾人互相看了兩眼,嘆氣。 “我們這大字不識兩個,一輩子都圍著灶臺打轉兒,你能指望我們出什麼好主意?” “不管什麼主意,我們都想她們孃兒幾個好好活下來!” 另外幾人點頭,“這年頭,家裡沒個男人支撐,太難了。” 宋嬸子想說她沒男人不照樣把兒子拉拔大了,話到嘴邊想起她沒出五服的堂哥是山河村的村長,有村長照看著,誰敢為難他們母子。 樊清一跟她不一樣。 她前幾個月有多被村裡人照顧,現在就有多遭村裡男人記恨。 那些小媳婦做什麼事都看自家男人,那些男人唸的都是文風的情,文風沒了,他們都把這筆賬算在了文風媳婦頭上。 她們孃兒幾個,怎麼會有好日子過?! 樊清一鬨睡小女兒,出來跟幾人打招呼,“謝謝大娘嬸子們特意跑一趟,我知道你們的出發點是為我好,但……不是每份好都適合我和幾個孩子。” 她淺淺一笑,眸光堅定,“我已經想好怎麼做了,即使文風哥不在,我也會好好養活三個孩子,讓她們有衣穿,有書念,平安健康長大。” “文風媳婦,不是大娘說話難聽,你一個女人家,你能做什麼?” “是啊,鎮上打零工可賺不了幾個錢,女娃子其實念不唸書的不打緊,何必多花那麼一大筆錢……” 樊清一領了她們為她好的心意,卻並不認同她們的觀點。 她不想她的孩子在這樣的農村蹉跎一輩子,她想讓她們走出去,去看看外面更廣闊的天空,讓她們能有更多選擇的機會。 見她拿定了主意,宋嬸子使了個眼神,不讓她們再亂說話了。 樊清一今天打算去鎮上,到成然爸媽說的紡織廠那看看,都賣了些什麼吃食,她好琢磨自己賣什麼。 跟宋嬸子說好天黑之前回來,把小珊瑚託付給她,樊清一獨自一個人去鎮上。 她剛走沒十分鐘,李老太和李大嫂來了。 兩人一人拿著一個小馬紮,對著宋嬸子家的院門,開始滿嘴小賤人、狐狸精、掃把星翻來覆去的罵。 院裡的人聽不下去,想去找李老太婆媳對罵,被宋嬸子攔住。 “搭理她們幹什麼?人在做天在看,也不怕遭報應!” 有人小聲問宋嬸子,“不是說限她們三天內離開咱們村嗎?文風媳婦不會打算回孃家去吧?” “可別,她那孃家能回嗎?回去第二天就能被她那對後媽後爹給賣了。” “還第二天,保不齊送信兒回去就有人惦記……” “文風媳婦那張臉那身段,唉,要不說男人就是賤呢……” 宋嬸子也擔心這個,她找村長問過,那休書壓根沒有法律效力。 也就是說樊清一現在還是文風的媳婦兒。 文風要是沒死,那休書就是張廢紙。 文風……要真沒了,等樊清一再想嫁人的時候,憑休書也能換離婚證。 宋嬸子嘆了口氣,朝鎮上的方向望了眼。 她是真希望那孩子能把攤子支起來。 養活三個孩子,還要供她們唸書。 孃兒幾個又沒地,那真是賺一分吃一分,想想都難! 樊清一也覺得好難。 但再難,她也要硬著頭皮上! 只因她,是孩子們最後的依靠。 樊清一不認識路,打聽了好幾個人,才找到鎮紡織廠。 她來的早,還沒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出的攤子並不多。 江豔紅和丈夫宋有為,剛出攤不久,一抬眼瞧見樊清一還以為看錯了人,盯了好幾眼才笑著舉手招呼。 “嫂子,這裡!” 樊清一掃視一圈,聽到 叫喊聲,順著看過去,一眼看到江豔紅夫妻倆,笑著快步走過去。 宋有為笑的憨厚,“嫂子。” 樊清一哎了聲,“我來看看。” 江豔紅把她拉到身邊,小聲給她挨個介紹,“……賣什麼的都有,嫂子不用管他們,只管賣你拿手的,這幾天陸陸續續又來了好幾個攤子,好地方早被佔沒了,嫂子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樊清一點頭。 江豔紅說話又快又爽利,手下動作也乾的極為麻利。 “……生意最好的就屬廠門口那十來家,人家是最開始在這邊乾的,我每家都去買了吃了,別說,人家做的確實好吃,天時地利人和都佔了,活該人家賺錢。” “我們這小攤子雖然比不上他們,但我們已經很滿意了。” 說著話,眼睛裡都是對生活的憧憬和嚮往,“再攢上兩年一年的,說不定我們就能買的起鎮上的房子了,到時候把成然和媽接過來……” 江豔紅笑的很燦爛,那種蓬勃的生機,讓人很是喜歡。 樊清一點頭,“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