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後的桃夭夭依舊頭痛欲裂,好像腦海中沉睡的某種記憶要甦醒一樣。西紅柿感受到了她的痛苦,也煩躁不安起來。 好在這種痛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就在她思考要不要去給自己配點止痛藥的時候,頭痛又奇蹟般地好了。 雖然說醫不自醫,她還是給自己號了個脈,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看看錶,已經四點了,今天是第一天秋收,她和蘿蔔頭兵們負責撿地,就是等社員收完莊稼運走後撿遺留在地裡的糧食,把好顆粒歸倉的最後一關。 想到這幾天大家都在準備乾糧,自己啥都沒準備,反正已經醒了,就也做點吃的吧。 昨天的獵物她拿回了一隻野雞一隻兔子,野雞剔下肉,切成小塊,用一半雞煮了一大鍋雞肉粥,這樣中午她要是沒時間回來,西紅柿就不用餓肚子了。 兔子就做成冷吃兔吧,餓了隨時都可以吃,連熱都不用。先把兔子收拾好了,剁成小塊,放佐料醃製一小時。 炒了一大碗鹹菜絲,預備太累了不想做菜時,就乾糧吃。 做什麼乾糧呢,發麵蒸饅頭現在來不及了,那就烙餅吧。她前天烙的八個餅用光了最後一點面,本來還想著去買點的,平時就不喜歡吃粗糧餅子,秋收幹活就更不想吃了。 正好昨晚梅庭深給她送了一袋來,估計有三十斤,一個秋收怎麼也夠了。 她舀了四大碗麵,在盆裡分成兩半,一邊用開水燙了,然後放入一點油,一點鹽,用溫水和另外一半和在一起,醒上一小時,開始烙餅。 碗口大的餅烙了三鍋,疊在一起高高的一摞,應該夠吃幾天了。忽然想起梅庭深一頓吃六個餅的事,心頭不由得一酸,他已經離開了嗎?還是正在離開? 桃夭夭不知道的是,梅庭深昨晚一回到縣公安局,萬事俱備只欠他來的車隊,載上他就在夜色的掩護下離開了松江縣。 原本訂好昨夜就離開的梅庭深,還能不動聲色的陪了她一天,這份定力也是沒誰了。 餅做好了,兔肉醃製的時間也可以了,桃夭夭開始炒兔肉,這個冷吃兔要用到大量的辣椒,桃夭夭一邊炒一邊想,要是梅庭深在,一定會看著這道菜眼暈,哈哈哈哈,那麼一個大塊頭,居然不能吃辣。 為什麼又想到他了,桃夭夭覺得自己有點不可思議,就是簡簡單單做頓飯,已經想到他兩次了,這還得了。 桃夭夭和西紅柿吃了飯,把中午的飯給西紅柿備好,自己也打包了幾張餅和鹹菜絲,把水壺灌滿開水,換好了幹活的衣服,收拾好揹簍,看錶還有時間,就爭分奪秒的又擼了一會兒西紅柿。 這西紅柿為啥就看著梅庭深不順眼呢,想起那屁股對著他的樣子就好笑,桃夭夭甩甩頭,一個早晨居然想他三次了。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然而現實也不允許她相思太久,上工的鐘聲敲響了。 秋收為何要搶收呢?因為季節留給大隊社員幹活的時間並不多,莊稼收早了還沒有成熟,會減產,顆粒癟癟掐掐的,不壓秤不說,水分含量高為之後的儲存還會帶來難度,容易捂堆。 等莊稼熟好了,開鐮收割了,那冬天的第一場雪就已經走在路上了。 如果這場雪仁慈,只是意思一下,那還可以扒開沒被雪蓋嚴的莊稼,繼續把沒收完的收回來,那樣,社員們可就要受罪了,基本每個人都會被凍傷。如果這第一場雪,一下就是三天,那這個冬天,整個大隊就喝西北風吧。 所以,秋收的時間滿打滿算就那麼幾十天。 最先開鐮的是穀子,青壯年在前面割,婦女在後面捆,然後搬到地頭,裝上牛車,馬車,馮大爺和十幾個車老闆子揚起鞭子,大聲吆喝著,嘚駕喔籲,把穀子拉到場院,場院上是一群老人在鉗穀穗,用小刀把穀穗割下來放在一邊,剩下的穀草在場院邊垛起來,這穀草不但能餵牛餵馬,還能繕房子。 現在的農村多數人家住的都是土坯草房,房頂就是繕的穀草,冬暖夏涼。 這是前面的幾個梯隊,桃夭夭帶著蘿蔔頭兵們是最後一個梯隊,地裡的穀子都拉走了,人員也撤走去下一片地幹活後,這片空曠的土地就成了他們的舞臺。 蘿蔔頭兵們一字排開,順著壟溝往前走,看到遺落的穀穗就撿起來。每人看顧幾壟不等,大的機靈的像二狗子能看過來七八壟,小的像小水也就能看四壟地。 走到地頭再返回,直到所有的地都被他們的小腳丫丈量一遍。 不要小看這個不起眼的活,他們撿到的穀穗,一下午堆放在地頭,也是很大一堆呢,而且這可都是幹崩兒的穀穗,沒有杆子,粗略估計一下,也得有三四百斤呢。 這活看起來簡單,可是也是好人不稀得幹,賴人還幹不了,因為是一天都在走,都在看,都在彎腰撿,場院上那些老頭能鉗穀穗,可是他們撿不了地。 癟癟掐掐:成熟的穀物是飽滿的,不成熟的穀物顆粒是癟的,好像被掐過的一樣。 捂堆:糧食在對方儲存的過程中發黴,變質。 幹崩兒:單一,只有一種,沒摻和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