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開進蘇家村,停在姥爺家的舊居,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開啟車門走下去。於樹從副駕出來跟上我。 推開鐵門,裡頭的房門還是開著的狀態,屋內漆黑一片,不用進去都能感受到裡頭的陰森。 那會送錢來,還真沒多想這些。 “這就是你姥爺家?”於樹看著破敗的院子,有些詫異。 我點點頭,抬手指了下主屋旁邊,一間倒了半面牆的土房子。“我爸去世後,姥爺一家逼著我媽回家,讓我們倆住在這個破房子裡”。 記憶湧上,我苦澀一笑,自嘲般的和他說起那段往事。“我爸去世時,我差不多七八歲,剛上小學的年紀,那時候我們回姥爺家,被安排在這個原本是養牛的房子裡住”。說到這,我止不住的笑著。“說真的,我爸在的時候,我是真沒有住過這麼破的房子,剛住的時候我天天鬧著要回家,最後被姥爺打了一頓,才老實”。 於樹無措的看向我,眼角通紅,心疼得要命。 “我們差不多住了一個月左右,有天晚上,我聽見姥姥和姥爺跟我媽商量把我丟了,我媽死活不同意。有一天啊!姥姥就趁著我媽去地裡幹活,和舅媽一起,把我帶去了火車站扔了。我媽知道後,硬是找了三天三夜,才把我找回去”。 “那個時候我媽很孝順,她不想和自己的父母撕破臉,但是又不想把我丟了。只好答應姥姥和姥爺嫁給別人”。 “一開始介紹的男人很有錢,答應給姥姥兩萬塊,這事可把姥姥和舅媽高興壞了。但是後來那個男人聽說有我的存在,死活不願意,這事也就黃了。因為這個,姥姥和舅媽趁我媽不在身邊,把我吊在那裡打了一頓”。我指向一個草棚。 童年的遭遇永遠也無法忘記,那段泯滅人性的毆打至今還刻在我的記憶裡。“我當時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但我只知道,她們打我,那一定就是我犯錯了。我拼命的讓她們不要打了,告訴她們我會聽話,我會學習做飯,餵牛。可是沒有用。當時蘇潔就站在門口,吃著糖,樂呵呵地看著我”。 “姥姥,我聽話、我聽話······別打了。舅媽,對不起,我會學著做飯的,別打了······” 彷彿此刻,那段毆打的景象就在眼前。 “秋天!”於樹聲音哽咽,不知怎麼開口。 “姥姥和姥爺知道我是個麻煩,就和舅媽商量把我賣進山裡去。她們找好了買家,三千塊錢把我賣了。三千塊錢,比我那天在殯儀館裡穿的那件大衣還便宜。我被他們迷暈,送到了人販子手裡,在轉手送到山裡,賣給了一個腿瘸的男人。原本說是長大了,給他們養老。但是,將近八歲的孩子,在他們眼裡就是養不熟,有天晚上啊!我偷偷聽見,那個瘸腿的男人和他媽商量,把我養到十二歲,就讓我跟了他,做他的老婆。我當時知道是什麼樣的結果,我就趁他們睡著,偷偷跑了。結果還是被他們發現,那個腿瘸的男人追不上我,他媽媽就來追我。我拼命的在大山裡跑,樹枝都插進我的腳底了,那種疼,我一直都記得。那個老太太披頭散髮,在漆黑的大山裡追著我,咒罵我,真的很像鬼一樣。可她畢竟年紀大了,在追我時,摔下了懸崖。我聽的很清,摔下去的聲音真的很響,她的叫聲也非常非常的慘,慘到我現在都覺得很滲人。我知道她是因為我死的,但我知道,她死有餘辜,所有人都告訴我這不是我的錯,但我過不了心裡這道坎。這也是我害怕讓你知道的事情”。 我抬眸看向於樹,四目相對,他滿臉淚水,想要抬手摟著我。 而我卻後退一步,躲著他。“我大學時談過一個男生,他很好,很細心,但是蘇潔故意和他說了我的事情。他問的第一句話就是,那個男人有沒有強姦我”。 我“嗤”的笑了起來,撇了撇嘴。“我告訴他,那個男人沒有強姦我,但是,我的第一個繼父,差點強姦了我。你猜,他當時什麼反應?” 於樹看著我。 “震驚、憤怒、嫌棄、厭惡。最後突然消失”。我說的輕鬆淡定。 “秋天,我不會的”。於樹上前一步。“我愛你,我很愛很愛你。我不在乎這些,我只在乎你”。 於樹那雙星辰般的眼眸透露著滿滿的真誠,淚水止不住的落下,我長呼一口氣,垂下頭,忍不住哽咽起來。 “秋天,讓我好好保護你吧!”於樹將我緊緊摟入懷裡。 ······ 開車回到鄉下時,我疲憊的靠在副駕上閉目休息。於樹停穩汽車後,看著我還靠在副駕上,便沒有打擾,而是靜靜陪著我。 “阿樹”。我輕聲喊著他。 “我在!”他抬手撫摸我的頭頂。 “我還是很想一個人待幾天,可以嗎?” 於樹的手在我腦袋上頓了頓。“我不走可以嗎?我去三樓住,不打擾你”。 “我答應過我媽,不會做傻事的,你讓我一個人靜幾天吧!你去大哥家也行,回拉薩或者成都都可以”。 他在我身後深吸了一口,緩緩道:“好!”喜歡高原上的星星()高原上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