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羨交代小藥童,請他把帳子頂上懸著的肉乾換成燻魚,燻魚味兒重,說不準阿勒便從夢裡餓醒了。
門“哐當”合上,動靜震天響。
那雙盛過星星的眼睛徐徐睜開,阿勒摸著自個兒的胡茬,心說:你倒是往底下摸摸,我連衣釦都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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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陸上打江山,也有人在海上定天下。
前者受著儒道釋法的約束,自上而下地形成層級約束,具有倫理道德約束力。
後者截然相反,混亂的土地孕育不出循規蹈矩、安分守己的君子。海上的長風多詠強悍的梟首,他們崇尚力量,不拜天地神佛,只供奉海中惡獸。
當海寇來臨,便有颶風過境,火龍捲舐,所到之處城毀人亡,焦土遍地。這是刻在祁國人腦中的思想。
“狼頭赤尾,千真萬確,船客皆有目共睹,”程冼捏著茶碗蓋,“我到時,船尾舵室外壁盡數碎裂,大祁境內絕造不出有這等殺傷力的戰船。”
程冼言辭間,已然將這條憑空殺出的哨船與海寇掛上了鉤。
“阿姐,”程冼擱下茶碗蓋,“南北自來涇渭分明,若是南邊進犯,首當其衝倒黴的就是我們伏虞城。”
“你就不能想點兒好麼?”程辛一身風塵僕僕,把弟弟往屋外趕,“去去去。”
“阿姐,阿姐……程辛!”程冼扒著門框,“他黑蛟船在赤海如入無人之境,踩的正是我們程家的臉面哪!”
程辛一手對鏡掛耳璫,一手就水撫順鬢髮,毫不客氣地教訓幼弟:“輪得著程家丟臉面嗎?真當自己是伏虞城頭頂的天了?王都還沒發話,你上趕著去丟什麼臉。有空琢磨這等虛無縹緲的東西,忙著捂住全城人的嘴,不如想想,伯叔教下來的手藝你還記得多少?”
她換手畫眉,細長的柳葉悠然地貼在眉骨上,還著重點了眉尾的小痣:“量龍骨,鑄龍架,張九帆,行龍船。程家再顯赫,也是手藝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