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沒道理的,這在海上比戰時的狼煙還好使。
下山坡時,被灌木勾破了衣裳,長長一道口子,從腰間裂到小腿。
“……”
龍可羨提溜著裙襬,一路疾行回到莊子,對著衣櫃裡浮紗粉裳一籌莫展。
她撈出一件衣裳,當真是撈的,在手臂間輕飄飄的,像託著一帶月輝,難以相信是條完整的裙子。
都是新作的衣裳,封在櫃裡作花的養料,來日添了人,就能從中綻出美色來。
龍可羨想了片刻,摸出金珠塞進櫃裡,把勾壞的外裳脫下,隨便掏了件深色的厚實的衣裳披在中衣外,觸之毛絨絨的,明顯不是這時節穿,隆冬日御寒都綽綽有餘,但好在能遮擋。
接著便滿屋子找針線。
天色瓦藍,日頭高懸,空氣中水汽蒸騰,春夏正在你來我往地過招,天色多變。院裡的西海棠還未謝,夾在時節變換之間,顫顫地伸出一條花枝來,眷戀著難得的碧晴天。
阿勒站在廊下淨手時,就見著屋裡人影躥動,左左右右地跑個不休,他叩門也無人應,推開一看,頓時笑了。
一隻黑色的大貓蹲在窗前,低著腦袋,兜帽順著脖頸弧度滑上去,把她整個罩住了,正窸窸窣窣地不知倒騰什麼。
“咚咚——”阿勒斜倚門框看了許久,才不緊不慢地敲了兩下。
那大貓聽見聲響,手頭的東西立刻丟在一旁,急急忙忙站起身,一身兒滑溜油亮的黑色皮毛垂下來,兜帽兩側縫了貓耳朵,屁股上還綴著長長的黑白貓尾。
嘿!還是九尾的。
龍可羨轉過頭,貓耳朵耷拉下來,肉眼可見地漲紅了臉。
***
龍可羨裹著被褥,九尾貓大披風可憐兮兮地趴在地上。
阿勒咬斷線條,把衣裳遞給她。
“你會下廚,還會縫衣裳,做你的家人當很好。”龍可羨摸著細密均勻的針腳,如是感慨。
“嗯……”阿勒卷著棉線,意有所指道,“我會的還有很多,絕對物超所值。”
他把針線盒放回原處,彎身抄起一條毛絨絨的尾巴,不知聯想到什麼,摩挲著那手感,嘴唇若有似無地彎起來。
龍可羨正低頭看阿勒在裂口處繡了個什麼,餘光瞥見,急聲道:“別摸!”
她穿過那衣裳,給阿勒摸一把,就好像真摸在她尾巴上一般。
“啊,”阿勒敞開手臂,把它掛在臂彎,“你還要再穿麼?”
“不穿,”龍可羨把頭搖得撥浪鼓似的,有些話難以啟齒,“總之……你放著便好。”
阿勒放下披風,退至門外,見著天邊盤著大團雲朵,白得發亮,雀兒嘰嘰喳喳地在院中來回追逐。
忽地在門口說:“我有一事,需請你搭個手。”
裡間龍可羨飛快地穿衣,應得很乾脆:“請說。”
雲團被風扯散,在天際漫無目的地飄,雀兒成排地棲息在簷角,轉動眼珠,好奇地窺視屋內。
黑色衣袖一點點往上卷,露出一截小臂,上頭有四五道傷口,都不深,長的有一指,短的只有指甲蓋長。
“有勞了。”阿勒蒼白著面容,把傷口陳在龍可羨面前,正是昨夜落水前,替龍可羨擋了酒桶炸開那一下,被濺出的木塊刮傷的。
龍可羨看著傷口,想起件事,飛奔著往屋裡翻找,從桌案底下找到了一團白布,她掂了掂,拿著往前屋去。
“這是什麼?”阿勒坐在桌邊,保持姿勢沒動,神情溫和,但眼裡發沉,方才有一會兒,他差點以為露個小臂就要嚇跑姑娘家了。
說來,他後背還橫著一大片細碎的傷口,但他很聰明,知道絕對沒有讓剛認識不久的姑娘觸控他整片後背的道理,更別提要細緻地清洗傷口、上藥,這不是自找打麼。
得寸只能進尺,進尺後才能盤算著再進一丈。
昨夜已經是借事冒進,在龍可羨唇齒間孟浪了一回,緩了半年的渴,今日就不好壓太緊。
張弛有度,才是狩獵之道。
“方才堆火燃煙時,在路上順手採的藥,”龍可羨一層層開啟布包,嗅了嗅,“能止血消腫,促傷癒合,你試試麼?”
“如此甚好,龍姑娘費心了。”阿勒露出笑,一副任她擺佈的樣子。
“你信我嗎。”龍可羨訝異,不為別的,用藥是極其隱秘的事兒,若是她揀錯了草藥,或是摻了些別的毒草,阿勒少說也要脫層皮。
她自己體質特殊,不懼五毒,沒有這層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