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非很想跟姬柰說一句這不是她的錯,可她聽不到,便沒必要說。 沉默片刻後,姬柰將黯然神傷的神情收回,再度牽出淺笑:“匆匆一眼,又是永久的別離,沒有了備份的監控,我腦子裡對許心的印象越來越朦朧,只能將特徵也記在報告中。” “沒有得到監控,但也得到了她家的地址……” 說到這裡,姬柰瞳中的悲傷與懊悔無法隱藏:“我寧願我從來沒有得到過這個地址。” “我放下手環,來到許心的家,駐足之處,眼前是一片廢墟。” “我召集所有隊員掀起倒塌的泥石,最後挖出的,只有三具屍骸,許心的父母,以及僅有三歲的弟弟。” “我沒有記憶,不知道她有沒有跟我聊起過她的家人,但我能想象到她跟弟弟玩耍的溫馨場面,她愛我們,必然也愛著自己的家人。” “而因為我……她們的家人死了。” “我還想調查下去,我想復仇!” “我從來沒覺得仇恨原來是這樣容易滋生的東西,它能將你的大腦、心臟都浸滿,讓你無法思考,只想將仇人碎屍萬段!” “可我……” “被威脅了。” “內鬼似乎是知道了我已經發覺到自己在被監聽,索性也不裝了,每當我遠離手環的時間稍有異常,天空之【門】便會開啟,讓第六區許多無辜的人死去。” “那背後潛藏的惡魔似乎在跟我說——” “他們皆因你而死。” “姐姐承認,我怕了。” “怕得要死。” “我每晚蜷縮在角落裡盯著手環,不敢睡覺,時不時發出一點聲音,生怕它又以為我把它摘下來去做它不知道的事。” “隊員們都發現我的狀態不對,來詢問我是不是遇到什麼。” “我很想告訴她們發生了什麼,可一旦她們知道,所面臨的便是與我一樣的處境,她們不斷追問,我煩了,第一次對她們發了火。” “為了讓隊員們無條件信任我,我明明發過誓絕不能對她們發脾氣……” “她們卻並不在意,依然在擔心我的狀態,只是……我不能說,對誰都不能。” “唯有夜貓察覺到了什麼,用手機打字與我溝通,我跟她說了這段時間所經歷的一切,準備將我整理的資料拿給她看。” “然後……家被毀了。” 姬柰笑了,笑得像瘋了一般:“呵!這惡魔,終於連我的手機都開始監控了。” “我不敢再跟她們聊任何有關許心的話題,但想讓我就這樣放過這個惡魔,我做不到!” “我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資料我另外備份在了別處,手機也準備了另一臺,就是現在播放著姐姐錄影的這臺。” “我將目前知道的所有情報都錄製在這個手機裡,然後開始等,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再度開啟調查。” “可這個手機或許有一天也會被毀,但我不敢跟任何一個人說這個手機的作用,包括你跟雲雪。” “唯一能說的,只有一個意識,藏在你武裝裡的意識——” “黃昏。” “跟黃昏我可以什麼都說出來,不用擔心被聽到,他答應幫我保守秘密,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你們不要怪他,因為這是我的請求。” “能重新暢所欲言的感覺真好,什麼都不用顧慮,什麼都不用在意,就像一枚有風陪伴,輕飄飄的櫻花。” 荊非這才明白……他從小黑屋出來時姬柰那一個無言的噤聲,背後到底承載了怎樣的重擔。 她沒有讓自己跟雲雪脫下手環再觀看這個影片,是不想自己與雲雪失去自保的能力…… “說實話,黃昏真不是一個好的聊天物件,他只會嗯、對、是、好諸如此類,多一個字都不怎麼願意說,不過他卻是最好的……傾聽物件。” “你們……嗯……算了,還是我自己來說吧……” “黃昏,謝謝你啦~” 荊非的腦子突然傳來一陣針扎般的刺痛,這股刺痛並不是源自他自己,而更像是他處,這種感覺他從未有過,似乎是黃昏……在悲傷。 “好了,這就是姐姐我所知道的驚天大秘密,我曾試探過幾個懷疑的物件,什麼都沒能得出,內鬼是誰我依然不知道。” “雖說不知道,也沒有後續的調查方向,但不存在的人、機關有內鬼、許心的調查報告,這些情報大概也夠我死好幾遍了。” “如果我是內鬼,我會讓我永遠長眠,這樣一來便不會再有後顧之憂。” “只是建築拿我沒辦法,尋常怪物也不會盯著我殺,我戴著手環時還很強,想殺我也不是那麼容易。” “想讓我死,或許只能找個強得離譜的怪物來狩獵我了。” “九州大賽,人聲鼎沸,怪物降臨,混亂無序,也許就是這一天了吧。” 姬柰的笑容凝固,櫻瞳中的色彩轉為認真與堅毅:“如果我真的死在了這一天,荊非,我想拜託你兩件事,你可以都不答應,也可以只答應一件,我不會怪你。” “第一件是九州大賽之後,如果我死了,但我的隊員還活著,麻煩你照顧一下她們,當然,不是以身相許那種照顧,不然雲雪會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