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湛藍,惠風和暢。 荊非駐足,輕閉雙眼,吸入微風,柔軟清涼。 一股幽香隨風而來,清新淡雅,似墨似雪,荊非緩緩地睜開雙眼,望著眼前熟悉的人,臉上牽起微笑,聲若遊絲:“我……贏了。” 雲雪頷首:“嗯。” “那是不是應該給我點獎……” 他張開僅剩的手臂,全身交雜著泥汙與鮮血,骯髒難聞,他不想以這種姿態抱住雲雪,正欲將手收回,忽然感覺香軟入懷。 溫柔……細膩。 雲雪清冷動聽的嗓音在他耳邊輕輕拂過:“你很努力了,睡吧。” “是……啊……” 荊非趴在雲雪懷裡,前所未有地安心,睡意慢慢爬上他的腦子,眼簾垂下,很重很重:“你不介意……我滿身泥汙嗎?” “不知是誰小時候總喜歡往我臉上抹泥巴。” “……” “可那時的你……在笑……” “那時候不介意,現在……” “也一樣。” “……” 荊非沉沉地睡去,他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痛,疲倦得連睫毛都抬不起,臉上的神情卻如臨美夢,溫暖而……幸福。 …… …… …… “滴答……滴答……滴答……” 時鐘在擺動,時間在流逝。 不知是時間因時鐘而流逝,還是時鐘因時間而擺動。 窗外,夜已深,明月高懸,皎潔的月光灑下,照耀在窗臺。 盛夏的蟬還未歇息,鳴叫聲此起彼伏,稍顯嘈雜。 “殺!!!” “殺!!!” “殺!!!” 鮮血、碎肉、屍骸、不瞑的瞳。 屍骨堆成高山,鮮血從高山流淌,匯作一條鮮紅的河,河上,漆黑的背影握著一把長劍,低頭踩出一個又一個腳印,長劍在地上拖出長長的……望不到盡頭的赤血之痕。 他駐足,抬眸,那雙猩紅的眼眸之中只剩殺戮……殺戮……殺戮! 如同一個只會掠奪生命、茹毛飲血的地獄惡鬼。 荊非視線拉近,抬起手,定睛一看,那流淌鮮血中倒映而出的惡鬼……正是自己的模樣! 他不敢相信,不能相信這會是自己,他無聲地嘶鳴,瘋狂地將惡鬼扯爛、扯爛、再扯爛。 惡鬼在笑,他不死不滅,他笑得戲謔,他鮮紅鋒利的指甲觸碰荊非的脖子,劃出血痕,鮮血滴落,荊非此刻的臉上也勾勒出惡鬼般嗜血的笑臉,兩個惡鬼交疊……不……惡鬼從來只有一個! 他……渴望見到別人的鮮血! “殺!!!” “殺!!!” “殺!!!”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忽地,他感覺到脖子一涼,霍地彈起,手中鮮血匯成鋒利的尖刺,襲向那威脅他“生命”之人。 尖刺懸停在那人的頭顱之前,猩紅的雙眼如巨浪激盪,那人雙眼輕輕眨動,荊非冷汗浸透全身,粗氣連連:“呵……呵……呵……” 他當即將尖刺收回,心臟的鼓動聲不斷迴響,驅之不散。 這個夢他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每一次他都以為自己能夠壓抑住那心底的惡鬼,可每一次都差點被他支配。 這一次更是差點……就殺了雲雪。 雲雪手中捏著被子,即使方才剛受到生命威脅,臉上的神情依舊毫無波瀾,似以往一般恬淡清冷。 她牽動被子,繼續往荊非身上輕輕蓋去,荊非向後縮去,心有餘悸:“雲雪你……離我遠點。” 如果可以,他永遠不想說出這句話,他總能壓制住心中的惡鬼,不被它真正支配,可這並不代表能永遠壓住。 這一次與吞天交戰,無論是鮮血還是精神消耗得都實在太大,而消耗越大,他嗜血的渴望就越大,越難以壓抑住殺戮的衝動。 這股衝動與傻子無關,完完全全是因他自己而起。 這就是非人變強所必須付出的……血的代價。 他很害怕……害怕有一天自己會成為一個怪物,親手斷送雲雪的生命。 “……” 雲雪沒有說話,也沒有遠離,而是再向荊非靠近,荊非後退,她再靠近,荊非再後退…… “咚~” 荊非的後背撞到床頭,無處可退。 雲雪抬起手,觸向荊非,指尖摩挲臉頰,柔軟清涼,長長的睫毛在月色下眨動,薄唇輕啟:“在我身邊……不用壓抑自己。” “你的感情、經歷、傷痛……所有……我都想要了解。” “我不想讓你獨自承受一切,所以……” “我不會遠離你。” 雲雪的語氣平淡,連漣漪都沒有,卻如擊鼓之錘重重敲在荊非的心門,他呆滯原地,心中的嗜血與殺意漸漸淡下。 如果說這個世上有誰可以讓他的殺意遏止,想必也只有雲雪了。 他蒙上鮮紅的雙眸逐漸恢復清明,牽出微笑:“我沒事了……謝……” 話音未落,雲雪摘下手環,纖手拂向肩膀,她自己的肩膀——“窸窸窣窣~”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