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梁州調任乃是重用武氏自己人的前兆。
而武思元在自踏足政壇到如今二十二年間的表現
,也被她看在了眼裡。
在諸葛芬起身叩謝後,武媚娘又多說了一句:“我聽聞你因長期隨同長子居於川蜀的緣故,將女兒嫁給了臨近各州的官員,便如綿州的宗主簿娶的便是你的小女兒,所生的兒子也有十歲上下了,不如也帶到長安來就讀吧。”
比起給她添麻煩又被送出去的賀蘭敏之,這幾個在諸葛芬母女教養之下長大的孩子說不定還能效仿武思元的表現,有自小繼續栽培的可能。
她如今權柄日盛,也就越需要從旁維繫協助之人。
縱覽前朝,李唐皇室宗親何其鼎盛,在朝堂之內擔任要職者不計其數,也便讓她這個皇后縱有臨朝之權,依舊難免受到諸多節制。
或許,這個將武思元提拔到梁州刺史位置上的舉動,也正是她做出的一步重要試探!
在令人將六安縣公夫人自殿中送出的時候,她以手託額,似是在掩飾今日的連軸轉的疲憊,卻也趁勢掩蓋住了自己眼中流轉過的一縷深思與算計。
當年她以外放武家宗親至偏遠之地的舉動,既是為了給自己少點麻煩,一報早年間的私仇,又是為了博取陛下的信任,讓陛下越發堅信自己與他的立場全然一致。
但身處高位之人,絕不能只做獨夫,她也必須讓自己在阿菟之外,再得到一路擁躉。
若是早幾年間她還將自己當做一個尋常皇后的話,絕不會有此等想法,但時過境遷,誰又說得好呢。
“阿孃若是頭疼的話,需要我將太醫請來問診嗎?”
武媚娘抬眸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就見女兒不知何時已經走入了殿中,也順手將大殿的門給合攏了起來。
“不必了,我沒什麼事,若有不適,偏殿內常住的醫官會來看診的。”
因李清月已走到近前,武媚娘又問:“你應該見到方才走出去的六安縣公夫人了?”
李清月點頭:“不止見到了,我還聽到了阿孃與她說的話,尤其是那個梁州刺史的安排。”
說話間,她已坐在了武媚孃的身邊。
當朝著母親看去的時候,臉上還能見到幾分得意之色,彷彿是在說她可真是選了個回來的好時候。也正是這份孩子氣的得意,讓本還因官場雜事而心思凝重的武媚娘忍不住和緩了神情。
她便順勢問
道:“你對這個安排怎麼看?”
李清月沒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轉而有些好奇地問道:“阿孃說她早年幫您說過話是真的嗎?”
武媚娘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嗤笑了一聲:“若真有深情厚恩,哪會到如今才有出頭的機會。總歸不過是再度拉扯親戚關係時候的說辭罷了,或許是因她與我阿孃一般,都不是武家原配,又深受前任所出子弟的苛待,才在返鄉祭祖之時看不過眼,說了幾句公道話。但要不是你這梁州地方特殊,有用人之需,我還想不到他們來。”
李清月懂了,政治交情。
可武思元姓武,就註定了這份交情在阿孃給出了一個引子之後,會被快速地放大,直到對方以更為主動的方式攀附上來。
加上此人確有可用之處,那也不妨說上兩句好話,讓彼此安心,看到更為平順的合作前景。
李清月一邊默默地將此等說話藝術給記了下來,一邊答道:“那輪到我回答阿孃的問題了。對這個安排怎麼看,在我沒看到武思元本人之前我不會貿然做出評價,倒是這位諸葛夫人……”
她想了想方才在對方走出房門之時發覺殿外有人的驚詫,與快速反應過來她身份後的從容行禮辭別,微微有些遺憾:“還頗有重臣氣度的。”
這琅琊諸葛氏的出身,真是讓人不由想到了一位前朝名臣。
“可惜她年事已高,看起來也因多年地處邊陲身體不佳,要不然我高低也得像是挖掘李謹行與裴行儉的夫人一般,給她找個辦事的地方。”
“算起來還更方便呢,畢竟外從祖早已過世,我都不必和他商量,到底能不能將人請來一用……”
“阿孃!”李清月剛說到這裡,前額就捱了武媚娘一下輕叩,當即捂住了腦袋。
武媚娘嗔道:“沒規沒矩的,這是你阿孃先請來的人。”
“哦……”李清月低聲應了一句,聽出了武媚娘話中的意思。
這個沒規矩,不是說她將招攬下屬的目標定在了外從祖的夫人上,而是跟阿孃看上了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