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閃而過的幽光,和她的下一句安排,無疑是證明了黑齒常之的判斷。
“我要你以出外剿匪為由帶上的一批軍糧,但這批糧食不是當真用來行軍的,而是用來僱人的。”
李清月伸手朝
著面前的輿圖上指去,“你應該還記得這裡?”
黑齒常之點頭,“這裡是靺鞨在半年前被遷移去營州的所在。”
“不錯,你接下來的任務,是佯裝北上鴨綠江上游剿匪,實則轉道營州,去此地選一批靺鞨族人來此。但這一批人你要進行一番篩選。”
“我要的,是在遷入營州之後不適應當地混居生活,也願意接受我僱傭的。”
“至於他們會不會選擇半道逃走,重新回到白山黑水之地……”
李清月凝視著黑齒常之的眼睛,鄭重其事地說道:“那就要看你此前對他們的領兵打擊,到底有沒有留下足夠的影響了。”
黑齒常之思量了片刻,答道:“那我知道該當找些什麼人了。”
他要找的,是之前被他擊敗的靺鞨部落所屬之人,並以僱傭的方式將他們帶來此地。
但在隨後公主的安排中,他又意識到,情況可能比他想象的,還要更加複雜得多。
而安定公主願意將這樣的一件要務交託到他的手中,足以證明,他現在已可以算是公主不折不扣的心腹。——
“您說,這位新到此地的長官到底要做些什麼呢?”一名高麗遺民少年朝著母親問道。
他小心地朝著外頭張望著,卻沒能從外頭走動的人群中看出個所以然來。
在他將目光轉回來的時候,就見母親麻木而蒼白的臉上並不像他一般還有著對外頭的打探想法。
她只是慢吞吞地將家中最鋒利的一把刀,又往前頭的石頭上磨了幾下,而後開始嫻熟地砍削樹枝,製作打獵所用的陷阱。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低聲應道:“你管外頭那麼多做什麼?那位長官要做什麼不做什麼,我們還是一樣的過活。”
在高麗未曾被滅國的時候,他們隸屬於高麗五部裡的灌奴部,只有為人所使喚的命。
去年唐軍渡過鴨綠江時,要不是高麗兵馬敗退太快,又要掩護淵男生後撤,像是他們這樣的下等人恐怕要被用來當做守城的工具。
現在只是換了一批軍隊駐紮在此地而已,對他們來說又有什麼區別呢?
有過多的好奇心,只會如同淵蓋蘇文掌權之時那樣,賤民只配“行人畏竄,至投坑谷”而已。
“他們不太一樣,還給糧呢
。”少年嘀咕道。
雖然不太多吧,但起碼像是態度友善的。
這少年人還未曾被生活打磨乾淨的好奇心,讓他猶豫了一瞬,還是將自己常用的一把短匕揣在了懷中,趁著母親不注意,悄悄地遛出了門。
他心中默唸道,他只要小心著一點,不要和此地的貴人起衝突,應該不會出事。
昨日他上街的時候,就看到新組建的巡邏衛隊,將因為舊仇欺壓高麗人的百濟士卒給押了下去。
而那好像本不應該是在這裡看到的場面。
他剛想到這裡,忽然瞧見自己平日裡的玩伴在街口朝著他招了招手。
那身形比他健碩些的少年一見他走到面前,就將他給拽了過去:“快,跟我一起去看個熱鬧!”
“什麼熱鬧?”
“哎呀,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你跟我來就是了。”
兩人一個領路一個尾隨地朝著城門方向跑去,在抵達城門之外不遠的地方後,他們就看到了那所謂的熱鬧。
“阿左你看,那些人是不是白山部靺鞨?”高個兒少年問道。
在他說話間伸手指去的方向,正有一行人馬正在朝著泊汋城北面而來,卻並未穿城而過,而是繼續朝著南邊行去。
少年阿左一眼就看到,此刻為大唐士卒所看守押解著的,確實是一批靺鞨族人。
能遠遠認出他們,實在是因為這些人的打扮過於特殊了些。
他們剃掉的前額髮,更是讓那一個個腦門在日光下看起來格外醒目。
只是此刻,這些白山部靺鞨一改與淵蓋蘇文合作之時的恣意高傲,來去如風,一個個安分地跟在唐軍身邊,活像是一群被馴服的僕從。
其中倒是有一個還有些高傲的傢伙,像是想要為己方的利益爭取兩句,卻在下一刻就遭到了鎮壓。
唐軍之中站著一個身量極高的將領,在阿左這種少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