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書潤一去不回,留下老雷滿臉怨念,牢騷不斷。 “小竹子怎麼不讓我幫她拿東西回去呢,我走了也不回來了。” 老雷這會兒都不小聲了,聲音大的別人也能聽見。 老陳想翻白眼,但是站在高梯子上呢,不敢翻,生怕一晃眼的工夫摔著自己。就主打一個審時度勢。 “我是她爹還沒這待遇呢,你算老幾啊?” 旁邊的工友也跟著哈哈大笑。大家一起幹活,都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連廠長和總工都跟他們一個樣。這會子人和人之間的參差都不存在了,大家也不拿雷廠長當外人,隨便開玩笑。 一位職工說道:“廠長,你就死了這份心吧,人家小朋友可不帶你玩兒。” 另一位職工說:“可不是,咱們這些做爹媽的,可不受人待見了。我兒子要進城,都不讓我和他媽陪著去,我說我出錢出力都不行。瞧不上我。”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平衡了。開始裝模作樣的勸這位工友。 而事實上,雷書潤這個實在孩子,是真的放下暖壺就準備返回工地的。 陳筱竹:“……” 老子的苦心都白費了。滾蛋吧你。 老丁一把拉住他:“幹嘛去呀?少你一個不少。坐下歇會吧。” 雷書潤看了看翻白眼的胖妮兒,撓了撓頭就留了下來。 老丁:“你閒著沒事的話,就把吊子裝滿水,放回爐子上去。咱們仨泡壺茶喝。” 雷書潤:“好的。” 他把蓋子拿下來,裡面朝下直接就放在了地上,然後開始灌水。 老丁:“……” 陳筱竹:“……” “媽,我是不是特別優秀?人果然是需要對比的吧?” 老丁點了點頭。隨即又笑起來。雷小五這孩子太逗了。 雷書潤不明所以,但是當他灌滿水,拿起蓋子準備往上蓋的時候,就發現蓋子上沾滿了泥巴。這要是蓋進去,那水還能喝嗎? 雷書潤:“……” 他明白了,丁姨是在嘲笑他。嗚嗚嗚。 老丁笑道:“沒事兒,拿到壓水機那兒洗一洗。” 她跟筱竹說道:“你去幫忙壓水。” 陳筱竹:“好哦。” 她家這種平房小院,院裡都有臺壓水機,用水還算方便。就是冬天的時候費點勁兒,那時候天氣冷,水管子會結冰。每次用之前得先在壓水機周圍燒一把柴,把冰融化掉。所以,冬天的時候她們也會存水。兩三天才動用一次壓水機。過了最冷的那段時間就好了。 陳筱竹過來幫忙。雷書潤彎腰清洗蓋子,一邊洗一邊考校她:“壓水機的杆長了省力還是短了省力?” 陳筱竹:“……” “長了省力。” 雷小五:“不錯哦,你中學物理學的還可以。” 陳筱竹:“……” 這需要什麼中學物理,這是常識好吧?隨隨便便實踐一下就知道的知識啊!很多沒上過學的人都知道。 幫完這點小忙,陳筱竹蹭到老丁面前,說道:“媽,別給他喝茶了,讓他趕緊回工地吧。” 老丁:“……” 雖然心裡笑得要命,但她臉上一點表現都沒有,伸手拍了拍女兒毛燥燥的發頂,說道:“媽話都說出去了,讓他喝兩碗再走。” 老丁邊說邊幫女兒壓頭髮。陳筱竹的頭髮不是那種筆直垂順的,毛躁的很,非常蓬鬆,壓都壓不下去。老丁大概多少有點強迫症在身上的,只要手一放到她頭上,就忍不住想把她頭髮壓平。然而並沒有用,這邊壓下去,那邊就翹起來。髮型越弄越奇怪。 老丁:“……” 算了算了。還不如剛才呢。她一頓亂揉,又給復原了。 老丁到底也沒有開口讓雷小五回工地,還把他留下吃了午飯,然後才讓他回家。 雷小五飯量不大,也不挑食,特別好養活。 這輩子,沒有姜鳳英搗亂,雷書潤在機械廠過的如魚得水。 每天在廠區裡義務勞動,幫幫這個幫幫那個的,可受歡迎了。誰不喜歡有禮貌的陽光美少年呢? 雷廠長身邊就這一個孩子,知青辦沒有盯上他。兒子整天樂呵呵的,沒有宅在家裡玩兒自閉,雷廠長當然不會主動送他去下鄉。 雖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但不到萬不得已,誰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去吃苦呢?再說了,下鄉也算不上“計深遠”,待在城裡也照樣可以學習成長。上輩子,那真的是無奈之舉。 雷廠長雖然沒法兒給兒子安排工作,但是他可以把兒子帶在身邊學習,長見識,反正他兒子光幹活不領工資,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說起來,雷廠長其實也是心裡有成算的人。他家的教育最開始都是奔著上大學去的,老大和老二都上了大學,但是從老三開始,他就意識到形勢不對勁了,老三高中畢業之後直接就被他扔部隊去了,老四上了中專,畢業後直接分配了工作,在一家工廠裡做會計,也是安安穩穩。 到了小五這兒,雷廠長也不是沒想過讓他上中專,畢業就有工作,也有一技之長,生活也有個保障,但是想了又想,還是放棄了。因為雷小五是有點兒學習天賦在身上的,放到後世那就是奧賽冠軍,保送京大那種。上中專不是太可惜了嗎?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