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元義小心地行走在雨後的丘陵小路上,道路狹窄、崎嶇,同時也很溼滑,他們師徒三人牽著一頭騾子,艱難地向前方趕著路。
小路右側是茂密的森林,左側則是一條蜿蜒曲折的河流——卡馬匡河,道路的情況很糟糕,或者說這條路從來就沒有修繕過,它只不過是眾多人腳踩出來的一條山路而已;河流的情況同樣也很令人煩悶,附近的河段彎彎曲曲,水勢平緩,河水從上游攜帶下來的海量泥沙便漸漸淤積在了此處,因此其水深很成問題。每逢冬春枯水期,河流中心便會露出大片淺灘,給航行帶來極大的困難,因此若不對其予以疏浚的話,下游的蒸汽小火輪怕是隻能在夏秋季節溯河而上了,這對上游地帶的開發顯然很不利。
前方的山路漸漸開闊了起來——但也僅僅是相對而言的——似乎已經快到有人居住的地方了。看得出來,路邊很多空地原本都是森林,但現在就只剩下一個個樹坑或根樁了,或許是此地的拓荒移民們做的。
果然,行不到十分鐘,邵元義便遠遠看到路邊豎著個木牌,上書“羅漢界”仨字——這便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了,一個新近設立沒多久的定居點——羅漢鄉,位於後世巴西南里奧格蘭德州的佩德拉斯河與卡馬匡河交界處,因該地密佈的羅漢松樹林而得名。
羅漢鄉有居民1200餘人,其中約700人來自大明浙江象山縣、300人來自烏克蘭(女奴),另外還有200餘名來自東部沿海縣份家庭的次子、次女們。這些東岸新生代們在老家無法分到地,也不願進工廠做工,因此便報名移居了新定居點拓荒,以便能分得賴以存身的三十畝耕地——更何況在丘陵山區。每個人還能額外分得二十畝草地、坡地或林地,吸引力還是蠻大的。
河岸邊的巨型蘆葦叢裡傳出來了幾聲狗叫,然後邵元義便看到四名全副武裝的民兵持槍走了出來。在看到邵元義等人“文明人”的打扮後。這些看起來還很稚嫩的年輕人便將槍口低了下去,隨後他們仔細檢查了一番邵元義等人的證件與介紹信。在看到他們是醫務人員後,幾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明顯的喜意,他們一邊派人回去通報鄉里,一邊歡天喜地地上前幫邵元義等人牽馬的牽馬、拿行李的拿行李,殷勤得不得了。
定居點很快就到了,邵元義從身處的埡口望去,入眼就是一大片依著山麓平地修建的房屋,河流、田地、樹林交錯其間。看起來有很多個村子的樣子。房屋群中最氣派的一棟三層小樓,大概就是鄉里各政府部門辦公的場所,同時也充做物資庫、武器庫、監獄等設施。
整個建築群被不規則的丘陵與河道的走勢給切割得亂七八糟的,河邊有兩間木質房屋,裡面機器聲大作,門口還堆著一大灘黑乎乎的煤炭,似乎那是一個蒸汽提水站;提水站後面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草地上有個高高的哨塔,哨塔頂部有兩名持槍民兵站崗,兩匹馬栓在哨塔下的一棵小樹上。二十幾只養安靜地吃著草。
一行人抵達鄉政府後,留守的一名副鄉長熱情地招呼大家坐了下來,然後拿出茶葉罐。給眾人倒了些茶葉沫,沖泡開後便端了過來。邵元義看得有些無語,合著這個鄉窮得叮噹響啊!不過想想也是,新設立不過幾個月的定居點麼,能給你尋點茶葉沫出來已經很不容易了,你還想咋滴?要知道,這茶葉在東岸本土可也不是很便宜,著名的白巖山茶其售價是2元/斤,如果轉口銷售到外國的話。那麼還得再加100%的關稅,即要賣到4元/斤。可即便是如此。熱拉爾山脈那邊還是經常有葡萄牙商人跑來蒐羅東岸茶葉,以便轉賣到歐洲去賺上一筆(現在歐洲飲茶的地方不多。主要集中在荷蘭及周邊),由此可見其價值。
因此,副鄉長此時給大家倒的散碎茶葉沫,別看不起眼,可也絕對不廉價,只不過邵元義這個“土豪”平時喝慣了宋朝貢品“雪竇曲豪”(產自奉化縣),一時間有些不習慣而已。你看,他的兩個徒弟不就神情略有些意外地喝著這茶嗎?
“這個定居點設立不到半年時間,我也是那時從部隊退役後調來這裡上任的,嘿嘿,芝麻般的小官,擱俺們大明那會,連流官都算不上,也就是個吏員。”年約三十五六的副鄉長談性很濃,只聽他說道:“唉,上次俺去地區行署開辦的鄉村官員進修班學習,同班的好多兄弟都是部隊裡出來的,大夥兒都一個勁地嘆氣,現在鄉里村裡實在是太苦了。有條件的地方還好些,多多少少有點收入,當地鄉政府的財力有保障,一些工作倒也能推行得下去。可像俺們羅漢鄉這種窮地方、還是新設立的,那是真困難。”
副鄉長的話匣子一開啟就沒再收起,只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