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禮拜,尋求心靈上的慰藉——雖然那裡的教士多是被東岸政府控制的,和羅馬教廷沒有絲毫聯絡,但至少也是天主教堂不是麼,總比沒有的好。
不過雖然打定主意不再當什麼間諜了,可作為一個天主教徒、一個白人,西門尼斯先生仍然真心地希望舊大陸能夠研究出東岸賴以成名的蒸汽機技術,然後將其應用到工業乃至軍事領域,一舉打破東岸異教徒對南大西洋的壟斷——雖然這看起來多半有些不太現實。
“只有讓舊大陸的主的信徒掌握了蒸汽機的技術,那麼他們才可能追上這幫黃面板的異教徒,然後依靠絕對的人力物力優勢‘解放’整個東岸大草原,將主的光輝重新播撒到這裡。”在用略帶厭惡的眼光瞥了眼與中心小學一街之隔的道觀和城隍廟後,西門尼斯先生悄悄在胸前劃了個十字。
新道教的滲透這些年越來越過分了,這些異教邪神的祭祀們一邊透過發媳婦(名義上都是教會的女兒)籠絡成年人,一邊透過城隍廟的愛國主義教育滲透到未成年人中間,勢力發展得非常快。再加上這些年他們投資研發出多種藥物(比如抗白喉血清),然後假借天尊賜福傳播教義,在鴨子湖一帶有勢如破竹的趨勢,令人極為擔憂。西門尼斯先生隱隱約約聽說,前往北方平安大教堂做禮拜的天主教徒數量這些年增長乏力,其中未必沒有道教爭奪信徒的因素在內,這事想一想就令人覺得不寒而慄。
簡短的儀式結束後,縣教育局的幹部們與學校教師一起進餐,來參加典禮的兩百多名小學生也被安排在草場上吃午飯。為此,學校的大廚帶著自己兩個徒弟殺了好幾頭牛,做起了東岸名菜土豆燉牛肉——這事又讓西門尼斯先生看得眼皮直髮跳,繼而有些不忿,舊大陸的平民百姓要想吃點牛肉可不容易,可在東岸大草原這種地方,這簡直是再平凡不過的一種食物了,有些挑剔的食客甚至嘴刁到只吃牛眼後部的肉,西門尼斯先生初見時也是嚇得連連祈禱,繼而感嘆東岸到底有多富裕,同時更堅定了要把這片富饒的土地重歸主的治下的決心——只是多年時間下來,西門尼斯先生愈發覺得這種可能性越來越低了。
學生裡面有幾個扎眼的“插班生”,因為他們都是成年人,且其中數人是黑人、數人則梳著北美印第安人的髮飾。西門尼斯先生知道這些人,因為當時還是他幫他們錄入的學籍呢,其中幾個黑人是黑八旗部落的,印第安人則來自北美大陸,前來東岸學習一些基礎知識,比如文字、算術等等——校長甚至還交代過,到勞動課(一般是每週六下午)的時候,要專門給這幾個人“開開小灶”,讓他們儘可能多地掌握一些農業技術,比如種植、灌溉、施肥和簡單的育種常識,以便他們回到部落的時候能夠把這些知識擴散出去,儘可能提高他們的文明水平。
這事曾經一度讓西門尼斯先生極為憂心,因為他拐彎抹角地打聽到,無論是黑八旗還是印第安人,最終都是要回到密西西比河畔的,因為他們未來的家園就在那邊。假如這些人真的在東岸學到一些知識的話——西門尼斯先生當然不會認為只有他們小學接受了此等學員,分散在東岸各地的印第安和黑八旗學生數量一定相當不少——那麼他們的農業生產水平就很可能會獲得提高,而這無疑是人口能夠增長的重要前置條件。此外,他們還在東岸學到了語言和文字,那麼他們就幾乎確定能夠把前人掌握的各類知識透過文字記載傳遞下去,這樣的話文明倒退的可能性就大大縮小,部落的文明水平就能穩步前進。
西門尼斯先生初次知道此事時還不曉得厲害,但最近想透了其中關節的他越來越為北美大陸的未來感到揪心:印第安人和黑人在那片土地上開始紮根繁衍,並且他們的文明水平不低還能穩定傳承下去,這對主的信徒來說似乎不是什麼好事呢。
“希望上帝保佑吧。”想到這裡,他又沮喪地劃了個十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