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7年6月25日,驟雨方歇。
尚未修完的模範堡工地上,庫爾漢將身上的橡膠雨衣扯了下來,面色凝重地看著徵發來的朝鮮夫子抬著屍體。屍體很多,粗粗統計有一千多具,這還是在城下或壕溝邊的呢,如果算上前方原野中零星散落的屍體的話,估計得有兩千多具了。這樣大規模的死傷,在人丁不豐的阿穆爾河流域,已經不能算是一場小規模的戰鬥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在這場廝殺之中,東岸方雖是以逸待勞、倚城而戰,但也前後死傷了五百多人,其中大部分出自調來本地助戰的朝鮮御營廳官兵,他們當時被清軍白甲兵決死衝擊,一時沒頂住陣勢大潰,兩千餘人被攆得到處都是,其情其景慘不忍睹。好在據城而守(很多是沒修完的半拉子城牆)的黑龍江保安團官兵戰鬥意志頑強,人數也不比清軍少太多,加之裝備精良且有黃衣大炮助陣,總算將來襲的清軍殺得大敗。
“已經是一年來沙爾虎達組織的第四次攻擊行動了吧。”庫爾漢站到了半截城牆上方,看著靜靜流淌著的松花江——兩艘東岸海軍炮艇正懶洋洋地在河面上遊弋著——喃喃自語道:“看來這模範堡(後世佳木斯市)的修建確實是結結實實打在了清廷的七寸上,沙爾虎達明知不敵,也沒法再裝看不見了,唯有硬著頭皮來攻,不然博格德汗就要拿他治罪了。”
其實,庫爾漢猜得沒錯,隨著東岸人沿江沿河滲透的勢頭越來越猛,清廷感受到的壓力越來越大——無他,生活在這片區域的原住民們在長期嚴酷的自然環境中養成了極其現實的性格,一旦他們發現滿清的博格德汗無法為他們提供庇護。那麼他們自然會另投新主,無論是俄羅斯人還是東岸人,總之不會是博格德汗的臣子。
而隨著背離滿清的部落越來越多。那麼滿清在附近區域籌集糧草的難度也越來越大,而籌集糧草的難度大了。那麼他們的作戰半徑必然大受影響,而作戰半徑受到影響,那麼對周圍部族的控制力也會進一步下降,這簡直就是個惡性迴圈。
可與滿清不同的是,東岸的後勤運輸就從來沒有問題,只要大江大河能通的地方,東岸的內河淺水炮艦就能把人員和物資以清軍想象不到的速度運抵前線,這樣光靠砸物資也能砸死清軍了。清軍憑什麼與東岸鬥?
“尼哈里,你來說說沙爾虎達現在是不是條死狗了?”庫爾漢跳下半截城牆,一把逮住正在監工看守下挖排水溝的尼哈里,用挑釁的語氣問道。
尼哈里在之前的一次進攻行動中不幸被俘,目前已在工地上勞作多日,苦不堪言。故他雖然是清軍中層將官,可現在卻也是絲毫硬氣不起來,面對庫爾漢的詰問只能唯唯諾諾,讓人看得好生沒趣。
庫爾漢隨手丟開了真成了一條死狗的尼哈里,轉身盤點起了手頭的實力。在自己的恩主莫大帥離開這麼多年後。他仍然牢牢把控著黑水保安司令部最為精銳的治安隊五六百名斥候,靠的就是夠忠心、打仗夠勇猛、偵查夠得力,因為無論誰來當大帥。那都得倚重他,不然這仗就沒法打了。
這次修建模範堡,他庫爾漢便向常大帥毛遂自薦要求來這邊鎮守,常開勝思來想去後便也同意了,然後命他挑選一百名精銳斥候到模範堡出任騎兵中隊中隊長。與他一同到來的,還有黑龍江保安團團長兼模範堡守備司令王世傳,此人亦是在東北打拼多年的宿將,由他掌軍的話諸人也都更為放心一些。此外,出任炮兵中隊長的則是定遠軍校炮兵科畢業的陸軍少尉廖得功。此人業務精熟、為人一絲不苟,訓練起炮兵來非常嚴格。最大的缺點大概就是缺乏實戰經驗了,不過這在守城戰中似乎問題不大。
步、騎、炮兵加起來足有近兩千人的東岸軍隊。如果再算上充數的朝鮮御營廳兩千多兵丁的話,這小小的模範堡周邊(包括城池和碼頭區)竟然雲集了超過四千戰兵,這在遠東黑水地區絕對是個了不得的數字了,足以震懾得各部落喘不過氣來。
這不,模範堡修建一年以來(其中因為冬季材料運輸不便而停工了數月),經東岸掃蕩而被迫屈服——很多都在隨後被強制遷移到了阿穆爾河下游地帶——的土人部落民已經超過四千五百人,這些人以前可都是向滿清博格德汗交稅的,有時候可能還服一些兵役,可如今全歸了東岸了,變成了東岸的稅基和兵源,這如何能讓滿清不急?如何能讓他們不怒?
於是乎,沙爾虎達再也坐不住了,在上稟北京朝廷後,於一年內四度攻擊東岸人的模範堡修建工地,其中聲勢最浩大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