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請了一頓酒席,每個人又送了一點小禮物,倉庫內的貨物也原價收購了,最後禮送出境,做得還算不錯。
陳明帶著一幫子人先走陸路,然後又乘船,折騰了許久,最終抵達了由東岸海軍管理的馬當要塞。一路上許是怕他們出什麼意外,順軍方面還派了一小隊騎兵沿途護送,讓人驚訝無比。
在馬當要塞這裡,陳明突然接到了寧紹開拓隊隊長劉厚非發來的命令,要求他暫駐馬當要塞,清查東岸商民在江西地區的投資的狀況,看看有沒有什麼損失,並作出一個詳細的報告出來。當然以上是明面上的,是陳明作為商務官員的本分,另外劉厚非還給陳明另外一個身份(即情報官員)同樣安排了一份工作,那就是詳細考察江西的社會經濟狀況,以便鄞縣那邊能對順國如今的形勢做一個全盤估算。
陳明欣然接受了這個任務,並立刻就著手展開。如今時間已經過去了八個多月,東岸資產的摸排工作早就結束,考察江西社情的任務也已經完結,目前絕大部分人都撤回了馬當要塞,等待上級的下一步指令。
今天陳明帶人去了一趟附近的彭澤縣城,採購一些生活物資,如糧食、肉蛋奶、蔬菜瓜果等等,這些都已經透過僱傭的船隻往要塞碼頭運送了,而他們則走陸路返回。這會因為天色已晚的緣故,他們在一個山村臨時投宿,打算明天再回去。
“順國核心的湖廣、江西地區,如今看來基本已經否定了傳統的以農立國的觀念。他們固然也很重視農業生產,並口口聲聲說‘農業是工商之本,無農以為本,則工無所施,商無可運’。但我們要明白,他們這裡所說的‘本’,既非華夏文化傳統上的農本觀念,也非他們國中很多封建文人所說的‘財利之源’,而是從農業為工業提供原材料,並使得工業能為商業提供產品,促使商業流通、發達這一角度出發的。也就是說,他們其實是把農業看做工商業能夠獨立存在的基礎。”陳明朝坐在他周圍的幾位隨從和海軍參謀們說道:“江西這邊你們也看到了,順國的軍頭們為了撈錢已經無所不用其極,他們大力提倡商品性農業,相當重視經濟作物的種植與推廣,與歷朝歷代地方官非常注重的‘課督農桑’的差別非常大。”
“在封建社會,由於人們對生活資料的基本要求,以及賦稅形式決定了農民既不得不將主要精力投入到種植糧食作物上面,又不能不抓緊時間從事各種手工業。因此,各種收工作業生產就以家庭副業的形式存在著。‘勸民農桑’政策就是保證家庭手工業原料的自給。但順國目前明顯超脫了這種小農經濟模式,唔,至少在一些大城市的周邊是這樣沒錯。”陳明繼續說道:“我仔細考察過南昌等地,這裡的官府居然已經在想辦法引進印度棉花了,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聽說這種棉花品種好的。另外,他們還在整頓茶務和蠶桑業,這些都是為了商品性工業生產準備的,也不知道他們打算將這些東西銷往哪裡。我們不買的話,賣給誰?鄭氏?廣東?還是清國?”
其實,從某種程度上而言,順國這個起點較低的政權(農民起義政權)與滿清一樣,是非常務實的。他們非常重視商業,非常看重對外貿易帶來的利潤,其政府公文中曾經公開支援商品化農業,因為這是他們不多的能夠出口創匯的商品。“若僅持農業一端,斷難養贍(軍隊)”,認為軍隊和社稷不能僅靠糧食種植業而安然自足。因為這樣的話,錢從何來?沒有錢,怎麼進口武器裝備和戰馬?怎麼請外國顧問?怎麼購買外國技術?而沒有以上這些的話,軍隊的戰鬥力如何維持?政權如何堅持下去?
這些都是很現實的問題。順國在巨大的外部壓力下生存到現在,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生存哲學。他們始終明白活下去是最重要的事情,那麼所有能夠讓他們活下去的救命稻草都要抓住。打了一輩子仗的他們清楚地明白,能夠保住他們身家性命的不是什麼微言大義,而是忠誠可靠的軍隊!沒法維持一支有戰鬥力、成規模的軍隊,他們是混不下去的,因此他們願意為了達成這個目標而做任何事情,即便被這個時代的很多士紳文人們詬病也在所不惜。
說到底,這都是被逼出來的!
“順國現在肯定是恨咱們的。但他們也不敢徹底把我們給惹毛了,怕從此斷了自己的財路。他們國內大概商品化農業,大搞手工工場制度,生產出來的很多商品除了我們購買外,就只能銷往周邊地區了,但這又談何容易,比我們還優質的客戶可著實不多呢。”陳明呵呵笑著說道:“當然他們自己也已經認識到了這個問題,並且在著力解決。你看這次南下攻打明國,他們就拼了命地想擠入廣東,奪取關鍵的出海口